第一卷 第47章 酒後吐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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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的鬼魂在河中現身,那雙燃燒著鬼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薇家的方向。這一幕,像一盆冰水,把我從頭澆到腳。
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我的預估。
蘇晴的怨氣,在這一年裏,比我想象的積攢得更深。她已經不僅僅是在尋找替身了,她對那個“替代品”產生了強烈的攻擊欲望。林薇現在,就像是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須立刻找到張偉,拿到我需要的最後一樣東西——他悔恨的眼淚。
有了上次的試探,我知道,再用常規方法,已經不可能讓他開口了。他現在就是一隻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縮回自己的殼裏。
我得用點非常的手段。
我再次找到了張偉。這次,我沒有去小飯館堵他,而是直接在他下班的路上,把他攔了下來。
“張偉。”我站在他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到我,就像是老鼠見了貓,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轉身就想跑。
“你跑不掉的。”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氣用得很大,“蘇晴已經等不及了。她今晚,就會去找那個女孩。”
“你……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張偉拚命地想掙脫,但我的手像鐵鉗一樣,讓他動彈不得。
“聽不懂?”我冷笑一聲,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林薇,住在城東的陽光小區,A棟1203。沒錯吧?”
張偉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裏全是驚恐:“你……你怎麽知道她?你調查我?!”
“我不是在調查你,我是在救人。”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蘇晴的鬼魂,已經纏上了林薇。因為林薇長得,和你現在的女朋友,很像!”
“轟!”
這句話,像一個炸雷,在張偉的腦子裏炸開!
他徹底傻了。他張著嘴,臉色從慘白變成了死灰,身體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不……不可能……鬼……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鬼……”他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但他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他自己每晚都在做噩夢,他比誰都清楚,有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她為什麽會纏上林薇?!”他突然抓住我的衣服,聲嘶力竭地吼道,“冤有頭,債有主!她該來找我!為什麽要去找一個無辜的人!”
“找你?”我看著他這副“義正言辭”的樣子,隻覺得惡心,“她找了你一年了!你除了每晚做噩夢,除了靠喝酒麻痹自己,你為她做過什麽?你連去她墳前上一炷香,說一句‘對不起’的勇氣都沒有!你這個懦夫!”
我的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髒。
他鬆開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眼神裏的光,徹底熄滅了。
“是……我是個懦夫……”他癱坐在地上,抱著頭,終於崩潰了,“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的懦夫……”
我看著他,知道火候到了。
“張偉,現在,有一個機會,一個讓你贖罪的機會。”我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也是唯一一個,能救那個叫林薇的女孩,能讓你自己後半輩子睡個安穩覺的機會。”
他抬起頭,用一種空洞的眼神看著我。
“我要設壇做法,超度蘇晴。但是,需要你幫忙。”我說道,“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白沙河,去她落水的那個地方。當著她的麵,把你一年前,隱瞞的所有真相,一字不差地,全都說出來。”
“不……不行!”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臉上全是恐懼,“我不能去!她會殺了我的!她一定會殺了我的!”
“她想殺你,隨時都可以。她之所以留著你,就是想聽你親口說一句實話!”我加重了語氣,“這是你欠她的!也是你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你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你就等著吧,等著看那個無辜的女孩,被她拖下水,成為你的罪孽的又一個犧牲品!”
“而且,我向你保證,隻要你照我說的做,我會保你平安無事。”我看著他,眼神堅定,“我是誰,你不用管。你隻要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張偉坐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他的臉上,恐懼、猶豫、掙紮、愧疚……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那張本就憔悴的臉,顯得更加扭曲。
我沒有再催他,隻是靜靜地等著。
我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這等於,是要把他內心最深處,最黑暗,最不願麵對的傷疤,血淋淋地揭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周圍的路人,對我們這兩個奇怪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終於,張偉抬起了頭。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但那片死灰色的絕望中,卻透出了一絲決絕。
“好。”他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
“我……跟你去。”
他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兩行滾燙的淚水,順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那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因為悲傷。
那是,積壓了一年的,如山一般沉重的罪孽,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的,悔恨的淚水。
我伸出手,用一個小小的玉瓶,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穩穩地,接住了一滴。
然後,我扶住了他那站立不穩的身體。
“走吧。”我輕聲說道,“我們去,跟她做個了斷。”
我沒有立刻帶他去河邊。
現在是白天,陽氣太重,蘇晴的魂魄不會現身,就算現身,力量也最弱,溝通的效果不好。
做法事,必須在陰陽交替的子時。
我把他帶回了我的傘店。
他像個木偶一樣,任由我擺布,眼神始終是空洞的。我給他倒了杯熱水,他也不知道喝,就那麽捧著,呆呆地坐著。
我知道,他現在正處在一種精神和意誌都即將崩潰的邊緣。一旦那股子決絕的勁兒過去了,他很可能會反悔。
我必須趁熱打鐵。
我把他晾在外麵,自己走進了裏屋的工作間。
現在,製作“引路傘”的材料,已經全部湊齊了。
蘇晴的平安扣,白沙河的河水和泥沙,以及張偉悔恨的眼淚。
我選了一把上好的竹骨傘架,鋪開一張用糯米紙漿混合了往生咒符灰,特製而成的傘麵紙。這種紙,對靈體有天然的親和力。
我將從白沙河裏取來的泥沙,用細紗布過濾,留下最細膩的部分,混合著朱砂,研磨成暗紅色的顏料。
然後,是最關鍵的一步。
我小心翼翼地,將蘇晴的那個平安扣,用銀線,穿在了傘骨的正中央,也就是傘的頂端。這樣,當傘撐開的時候,平安扣就會垂下來,像一個風鈴。
接著,我將張偉的那滴眼淚,滴入了調和顏料的清水中。
就在眼淚融入清水的瞬間,我看到,那碗原本普通的清水,竟然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悲傷的白光。
這滴淚,蘊含著足夠分量的“意”。
我深吸一口氣,提起筆,蘸著那混入了河泥、朱砂和眼淚的特殊顏料,開始在傘麵上落筆。
我沒有畫山水,也沒有畫符文。
我畫的,是蘇晴。
我根據她學生證上的照片,在傘麵上,畫下了她生前的模樣。
我的筆尖,每落下一點,都感覺像是在和一個悲傷的靈魂對話。我能感覺到,傘麵上的那個女孩,在我的筆下,仿佛漸漸有了生命。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梳著馬尾辮,站在白沙河的岸邊。她的身後,是翻湧的,黑色的河水。她的臉上,沒有笑容,隻有一片化不開的哀傷和迷茫。她的眼睛,空洞地,望著遠方。
當我畫下最後一筆——她眼角的一滴淚珠時,整個工作間裏,溫度驟降!
一股冰冷的,充滿了怨氣的陰風,平地而起,吹得桌上的符紙嘩嘩作響!
我手中的這把傘,完成了!
它不再是一把普通的油紙傘。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強大的靈媒,一個連接著陰陽兩界的,悲傷的信標。
我能感覺到,傘身上,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屬於蘇晴的執念。
她,在呼喚我。
也或者說,她在呼喚那個,坐在我店外,等待著審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