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盯水麵的高陽沒有察覺到老者的表情變化以及心理活動，依舊自顧自的絮叨著，
    “夫子啊，按說有些話我不能跟你這外人講，雖然我也不算啥內人，但我好歹姓高不是。咱就事論事接著你剛才的話頭嘮，你剛說啥來著？啊對，你問我知不知道學宮每日所耗幾何，族裏為了我們付出多少是吧？”
    “嗯！” 老者點頭表示確定。
    高陽趁這機會抬起魚竿，看看鉤上的蚯蚓還在不在，見到魚餌還在後才不急不緩的說道：“我這滿打滿算才上學一天，所以學宮每日消耗幾何的具體數字我確實不知道，不過我剛剛大致估算了一下，整個學宮一天的開銷應該不低於二百兩銀子，這其中包含了教具磨損費和你們這些夫子以及雜役們的俸祿，俸祿很容易理解，我就不說了。教具磨損費指的就是那些筆墨紙硯的消耗，我想這也是學宮花費最多的地方。與此相比，學子們中午那一頓餐食的花費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咱就按一天二百兩算，一個月下來就是六千兩，一年就是七萬二，說實話，一個家族為了培養下一代能舍得如此巨量的投入著實令人欽佩。”
    “既然你能理解家族的用心良苦，為何還要……？”
    高陽擺擺手，打斷老者的詢問，
    “老爺子你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雖然很欽佩家族在子嗣教育上的這股魄力，但不代表我讚同。在我看來，這些錢花的多少有點冤，至少是沒用在點子上。”
    “哦？此話怎講？”老者饒有興趣的看著高陽問道。
    “怎講？老頭兒，不對，應該喊你夫子才是，我這嘴一天天也沒個把門的，你就當沒聽見啊。說到哪了？對，此話怎講是吧，那啥，夫子啊，我鬥膽問一句，你不覺得你們的教育方式有很大問題嗎？”
    老者聞言就是一怔，神情凝重的看向高陽問，“有什麽問題？”
    “有什麽問題？問題大了去了！”
    “那你詳細說說……”
    高陽點點頭表示可以，“說之前我先問夫子你一個問題，我們學習的目的是什麽？”
    “明心見性、修身立德，齊家、治國、平天下。”老者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你可快拉倒吧！爺們兒，你那些自我陶醉的酒嗑以後就不要再嘮了行不，我都不好意思埋汰你，就你說那些玩意你自己信嗎？”
    “那你說學習的目的是什麽？”
    老者被高陽懟的有些火大，不覺間竟拔高了音調。
    “當然是為了賺錢啊！不賺錢拿雞毛養家？”
    高陽也沒慣著老者，扯著脖子喊了回去。
    “你你你……，庶子不學而知，不練而能否？”老者氣的直接飆出了官話。
    “你別跟我說文言文，我聽不懂也不想懂。我實話跟你說，你們現在教的那些逼玩意屌用沒有，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除了能把我們變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外真是啥用都沒有。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就學宮裏這群廢物，有一個算一個，都不低外麵的一個好老娘們兒管用。可能你覺得我說話偏激，但這就是事實。不信你自己偷摸去調查一下，就學宮裏這群混子，有哪個是真心願意學這些之乎者也的。當然了，我這話也不絕對，這世上總有那麽幾個傻逼會跟正常人不一樣。”
    “你……你這娃娃怎會如此粗鄙不堪。氣死老夫了！”
    老者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知道你為什麽生氣嗎？”
    見老者沒有下文了，高陽訕訕一笑，抬起魚竿瞅了一眼後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爺們兒你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我的粗言穢語，而是因為我說到你的痛處了，沒錯吧？”
    “其實對於這些肩不能擔手不能拎的廢物，你們這些當夫子的心裏門清，但是你們又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如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反正高家有錢，花去唄！至於說教學成績，嗬嗬，就算教一千頭豬，也能從中挑兩個會跳槽子搶食吃的大聰明，更何況是教一千多個紈絝子弟呢，咋不也得比養豬強啊！”
    老者這時開口了，
    “咱不說撞鍾和養豬的事兒，那隻是你一麵之詞。我且問你，學宮嚴選的教案都是經過千年流傳、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經典教義，憑什麽到你這就成了無用的東西？如果這些是無用的，那你覺得學什麽才是有用的？你今天要是答不出個一二三來，那就休怪老夫嗬嗬……，辣手無情了！”
    老者雙眼微眯，布滿褶皺的老臉上露出一絲不善的笑容，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高陽，不懷好意的神情躍然於臉上。
    高陽啜了啜牙花子，有些狐疑的看向老者，
    “老爺子，你不會是打算這我這刷經驗然後回去表功吧？你要真有這打算我就勸你死了這份心思吧，
    “呃…………”
    說到這兒，高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道：
    “爺們兒，你要真有這想法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接下來的內容就是付費環節了，付費懂吧，就是你花些許銀錢，從我這裏打探一些你想知道的東西。不過咱醜話說到前頭，無論你對結果是否滿意，已經支付的錢款概不退還，主打的就是一個童叟無欺願者上鉤。”
    “你今年幾歲了？”老者問高陽。
    高陽用超出他這個年齡段好幾倍的語氣回道：“八歲啊，咋地了？”
    “你一個八歲的小娃娃就知道騙錢，這要長大了怎麽得了，再說了，你一個小屁孩要錢有啥用？”
    “有啥用？我操、老頭兒你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你知道我啥家庭情況不？”
    “你啥家庭情況啊？”老者適時的充當了一次捧哏。
    “好酒的爸、去世的媽，暴躁的丫鬟破碎的家。漏風牆、掉瓦片，三丈破屋擠嚓嚓。那真是五百個大子掰八半兒，鼠肯米缸月月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