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孫罵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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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宮,皇帝依舊在花園中逛悠。
皇孫說多運動,這幾日除了和蒙毅舞劍外,還喜歡到花園中踱步,身子骨也硬朗了很多,特別是將喝牛奶和雞蛋清當成習慣後,感覺整個人逐漸清明,咳嗽也少了很多。
夏父說這是消渴症好轉的跡象,不過皇帝也知道,恐怕是皇孫的藥方起了作用,他真可能中了重金屬的毒。
幾天沒見皇孫了,不知他鼓弄堆肥如何了,一想到皇孫,心情自然而然地舒暢起來,貌似十八子也不像他了,倒是皇孫,似乎有點他年輕時的樣子。
“朕的子嗣就是了不起,嘿嘿!”不免笑了。
“對了!”皇帝朝著身旁的侍人揮揮手,“尚新是否已傳朕的口諭給皇孫?”
“稟陛下,已經去傳了,想必很快就回來。”
果不其然,很快尚新便屁顛顛地走了過來,邊走還邊叫:“陛下,不好了,皇孫和淳於博士吵了起來。”
“什麽?淳於越他敢。”皇帝臉色瞬間陰沉,怒眼瞪著尚新,喝叫,“說,他們因何而吵,皇孫可有吃虧?”
尚新目光怪怪地瞄了皇帝一眼,似乎在說,皇孫有你般霸道,淳於越那廝又如何是對手?那廝眼都綠了。
但他不敢這麽說,卻是委屈地說:“皇孫給欺負慘了,陛下你再不主持公道,皇孫將無臉見人。”
那淳於越眼中無君無皇孫,他就要這麽說他,雖然那廝一點也占不到皇孫的便宜。
“淳於越他放肆,快說,他是如何欺負皇孫的?”皇帝暴怒。
尚新倒是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低聲道:“他,他罵陛下你心中無民。”
“什麽,淳於越要造反嗎?”皇帝意識到尚新的話還未說完,又問,“然後呢?”
“然後皇孫反駁了他,說陛下之所以未及時推廣直轅犁乃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
後句自然是尚新自己加的,但並不妨礙皇帝的反應。
“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皇帝陰沉的臉有了絲顏色,不過心中也驚奇,皇孫是怎麽知道的,的確,當時他之所以未立刻行動,正如皇孫說的那樣,深思熟慮。
逆子不懂他,貿貿然死諫,儒士不懂他,到處給他施壓,反倒是皇孫想他之所想。
“還有呢?”這一點不似欺負,皇帝繼續問。
尚新咽了咽喉嚨道:“淳於博士說得民心必信,他意思是說陛下你對天下失信。”
“失信?”皇帝臉色又再變得陰沉。他何時失信於天下,得到直轅犁後他第一時間便讓逆子去落實,得知皇孫的堆肥之術後,也準備好了,一旦皇孫獻上了,立刻就推廣,何來失信?
淳於越這是找死。
“皇孫是怎麽回答的?”他倒想看看皇孫怎麽反駁,是維護他這個爺爺,還是罵他的不是。
“皇孫說陛下正廣開言路納眾言是為推廣直轅犁,是對民之‘信’,得民心之舉。”當然,這是尚新自己的說辭,其實也將皇孫之言納入其中,隻是說法不同罷了,卻不妨礙皇帝的驚訝和尷尬。
其實他隻是征求李斯的意見罷了,不,還有皇孫的,不算廣開言路,不過皇孫的回答他喜歡,對,這就是得民心之舉。
皇孫的反駁太妙了,不愧為他的子嗣。
“嗯嗯!皇孫知朕呐!朕的確廣開言路,不,淳於越如此說朕,皇孫就僅僅解釋嗎?”
“不,皇孫罵了,罵淳於博士不為陛下好好分憂,卻慫恿他人添亂,蠱惑人心。”
皇帝拍腿而跳,喜道:“罵得好,那混蛋就是蠱惑人心。”
“還有嗎?”
“有,皇孫問淳於博士,儒學真的能幫到長公子嗎?”尚新這次沒有添油加醋,皇帝倒是滯住了,這個也是他想知道的問題。
逆子受儒家熏陶多時,儒學真的能幫到他嗎?這是值得反思的問題,他當時讓淳於越成為逆子的老師究竟對不對,如今看來,那逆子除了和自己的主張相悖,還處處頂撞自己外,還真一無是處。
儒學真的有用嗎?
“淳於越怎麽回答?”
“他說儒學對長公子受益無窮。”
“受益無窮?滾犢子。”皇帝學著皇孫的樣子爆粗口,那逆子何來受益無窮之說,他隻會越來越迂腐固執。
“皇孫怎麽反駁?”
“皇孫說長公子身為治粟使,做到推廣之事了嗎?遭人彈劾,有應對之法了嗎?”
皇帝深思,臉色變幻不定。的確,這幾日發生的一切那逆子皆無應對之策,傻傻地給人拒絕,被人彈劾,毫無還手之力,而天下儒士那麽多,卻無一人能幫到他。
他在深思一個問題,儒學真的有用嗎?對逆子,對大秦,有用嗎?
“淳於越什麽反應。”
“無言以對。”
“皇孫又怎麽說?”
“說淳於博士隻會瞎哼哼,還對著淳於博士一頓罵。”
“然後呢?”
“沒有了。”
“沒有了?”皇帝表情怪怪的,這就是淳於越欺負皇孫?貌似皇孫欺負那混蛋的成分比較多,不過皇孫的表現非常不錯,有他的風格,比起那逆子來強多了。
“嗯嗯!那淳於越竟如此欺負皇孫,的確可恨,朕便下詔申飭之。”
“陛下明鑒。”
......
章台宮。
皇帝散完步後便回到這裏。
已經口諭皇孫來見,他要在這大殿之上麵見皇孫。
皇孫苦苦尋求要見他這個真正皇帝,而不是老登,那就遂皇孫的願,他倒想聽聽皇孫有什麽要說的。
禦書房代表的是私,而大殿代表公,在大殿上麵見皇孫,意味不一般。
在侍人的帶領下,子嬰進了章台宮,直接來了議政大殿。
“這就是章台宮大殿,果然夠氣派。”
子嬰還是第一次進來這裏,大殿氣勢磅礴,金碧輝煌,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來到的地方,他終於踏入這裏。
“大殿龍椅之上就是秦始皇嗎?”
子嬰目光落在大殿之上,龍椅金黃,那裏坐著一人,頭戴通天冠,身著玄衣纁裳,不過龍椅前一紗幔遮住視線,看不到秦始皇麵容。
“可惜了,第一次見秦始皇竟然看不到他的真容。”
“你便是朕的皇孫子嬰?”還不待子嬰認真端詳紗幔後的身影,裏麵傳出了聲音。
聲音威嚴雄厚,沒有一點祖父的慈愛味道,冰冷極了。
子嬰連忙上前躬身拱手:“孫兒子嬰叩見皇祖父。”
“聽聞你多次想見朕,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