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倒是奇怪管事為何要這麽說。
    “因為，因為奴怕主子受不了打擊。”
    太尉聽之更好奇了，有什麽事兒能讓他受不了打擊的，又斥道：“快說。”
    “這煤是黑山出來的，買了就是白白便宜了那商賈。”
    管事已經調查清楚了，煤是黑山的黑土造出來的，現在很多人都盯上這玩意。
    “什麽？”太尉激動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厲厲地盯著管事，又望了望灶裏的煤，還不確定地反問，“黑山出來的？”
    “正是，主子是否見過從涇水中來回走動的船隻？”
    “自然。”
    這幾日太尉總能看到一些船運著黑乎乎的東西往下遊而去，起初他還不怎麽在意，可時間一久他就感覺不對勁，就是不知不對勁在哪兒。
    這黑乎乎的東西貌似有些熟悉，可也說不出熟悉之處在哪兒。
    “那便是從黑山回來的船。”
    “黑山，莫不是本官的黑山？”
    “正是。”管事早已了解到了，隻是黑山已經賣出去了，他也不想再提及，隻是此刻主子提及，他才說了出來。
    太尉卻疑惑了，很明顯黑山隻有黑泥，煤怎會是從黑山運出來的呢？黑山沒有如此好物呀！
    “咱們的黑山有煤嗎？”
    管事回應：“有，奴調查清楚了，其實煤便是咱們黑山的黑土。”
    “黑土？”太尉驚得跳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下一刻卻是臉色煞白，完全不相信道，“怎麽可能，煤絕對不是黑山的，黑山就一貧瘠的地方，糧食不能種，豈會是煤，不可能。”
    他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但事實就是如此。
    管事說：“千真萬確，我已經問了船夫，咱們的黑土就是用來造煤的，不用怎麽加工就造成了煤。”
    太尉聽之直接趴了下去，卻是想到什麽問：“煤的價格如何？”
    管事指了指灶裏的煤球說：“就這麽一小塊就需要五半兩錢。
    “什麽？”太尉癱軟在地。
    就這麽一小塊就賣五半兩錢，黑山那麽大的地方，得擁有多少塊呀！即使他算個幾年也算不出來，粗劣估算一下，也得有萬萬塊吧！
    萬萬塊算起來，那就是五萬萬半兩錢了。
    天呐，他竟然隻收十萬半兩錢就將五萬萬半兩錢的黑山給賣出去了。
    下一刻，突然聽到“噗”的一聲，太尉吐血倒地，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省人事的作態。
    管事急了，連忙扶起主子急道：“莫激動，那隻不過是個商賈罷了，咱們還可以將黑山要回來，咱們自己造煤。”
    “對，對，奪回來。”聽到這，太尉恢複一些血色，激動地說，“快，將府中的人都召集起來，去黑山，千萬不能讓他們再挖了，那都是錢呐！都是本太尉的錢呐！”
    太尉站了起來，趔趔趄趄地吩咐。
    管事連忙去召集府中人，於是，一行人氣憤地往黑山而去。
    ......
    安武黑山，上百民夫正賣力地挖著黑土，天氣很熱，個個出了一身汗，可他們並不在乎，拚命地挖著，很快又是一籮筐被運走，他們又得些許工錢。
    主顧說了，來黑山幹活是有工錢的，幹得多就賺得多，就前幾日，就有人一天賺了十半兩錢，對這些民夫來說就是天文數字，遂，凡挖者皆拚命地挖，全然不顧頂頭的日頭火辣辣的。
    子嬰關心挖煤情況，便早早來了，都大中午了，看到民夫如此幹勁，不由憐憫了起來。
    “真是一群要錢不要命的家夥。”
    於是吩咐隨行的家奴道：“讓他們休息一會，待會再幹活。”
    家奴聽這話驚訝了，往往黔首和奴役皆是任豪族奴役的存在，他們恨不得被奴役的人能幹多點活，偏偏少主卻憐憫他們，真是好主顧呀！
    於是家奴便上前和民夫們說，可無一人理會，依舊拚命地幹著，那個勁兒恐怕連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子嬰又不得不感慨，這個時代的人真好，任勞任怨被他們刻畫得淋漓盡致。
    他也沒有再命人勸說，反正勸說也無用，這些人為了錢瘋了。
    的確，民夫就是瘋了，為了錢，他們情願瘋，需知大秦抑商，導致黔首的主要收入來自種地，而種地交完賦稅田租後，除了維持生計，所剩無幾了。
    而想得到額外收入就是奢望，而好不容易謀得如此美差，他們又如何會停息，何況還是如此高昂的工錢。
    一般情況下，在有工做的情況下，他們一個月的收入才三十到五十半兩錢，如今一日就能賺到差不多十半兩錢，這是主顧天大的恩賜，他們又如何敢懈怠？
    正當子嬰感慨的時候，一人囂張地走過來，見到子嬰連招呼都不打便罵咧了起來。
    “小子，這黑山是我家主子的山，識趣的話便讓這些賤民走吧！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這人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相，在招手之下，旁邊閃出幾人，同樣腰粗膀大，十分瘮人。
    一副要下狠手的作態。
    子嬰沒有被嚇到，直麵那漢子，淡然問：“你家主子是誰？”
    “自然是當朝太尉大人，不是你一賤商可以得罪得了的。”漢子囂張地應答，完全不將子嬰放在眼裏。
    “哦！原來你們是太尉的惡奴，難道你們太尉就沒有告訴黑山已經賣給我了嗎？”
    “沒有的事兒，我家大人不缺錢，不可能賣黑山的，你滾吧！”
    “那這是什麽？”子嬰早已料到太尉會變卦，早早就將契約放於身上，於是拿了出來。
    漢子瞅了一眼契約眼睛一眯，卻也不管不顧，吼道：“你敢偽造契約，我便替內史府來擒拿你，乖乖就擒吧！”
    漢子一揮手，其他漢子湧了上來。
    這裏發生的一切早已被山上的民夫所看到，他們紛紛放下手頭的活，紛紛拿著工具圍攏而來，見到漢子要對主顧動手，紛紛大喝，並衝了過來。
    “休要對少主無禮。”
    幾個年輕壯實一點的民夫攔在子嬰的身前，拿起鐵鍤警戒著。
    子嬰倒是感動，這些人知恩圖報，算是有情有義之人，但他豈會讓他們為自己出頭。
    二話不說奪過民夫手中的鐵鍤，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砸向漢子。漢子冷不防之下被砸個正著，倒地哀嚎著。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如果他真想妄顧契約而奪我的地，便讓他親自前來吧！你們還不夠格。”
    看到子嬰如此強盛，身後還有這些賤民和他們對抗，漢子意識到情況不妙，便灰溜溜地走了。
    走了不到幾刻鍾，從旁邊竄出太尉的管事，其實漢子是管事領來的，他也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幕，卻沒有說什麽，氣急敗壞地回了太尉府。
    這裏的事兒必須要告訴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