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暫的停頓，在生死時速間被無限拉長。
    光瞳口中迸發出的、混合著數學詛咒與物理定律的怪異文本，如同一種異界的魔法，竟真的讓那冰冷高效的殺戮機器出現了一瞬間的卡頓！
    淩天的大腦在這零點幾秒內超頻運轉！地脈視覺將周圍的一切轉化為洶湧的信息洪流：對方協同網絡因一名隊員意外宕機而產生的微小延遲漏洞、天花板上消防噴淋頭的控製線路走向、墨影那台經過軍用級防電磁脈衝處理的筆記本電腦殘餘的5%電量、岩罡肌肉緊繃所蘊含的爆發動能、以及水汽彌漫可能對能量型武器產生的幹擾趨勢…
    “墨影！”淩天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樓宇消防係統，最高權限，啟動坐標（X03, Y11, Z4.2）噴頭！現在！”
    “岩叔！左前方第二人，壓製他！”
    “光瞳！帶阮聲和小雅後退！”
    他的指令精準得像手術刀，劈開了混亂的黑暗。
    “收到！”墨影咬牙喝道，指尖在鍵盤上砸出殘影，利用提前摸清的校園網漏洞和設備最後的餘電，強行突破了老舊消防係統的後台。下一秒！
    嗤——！！！
    刺耳的消防警報聲中，天花板上的數個噴淋頭猛然爆開，冰冷的水幕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籠罩了整個走廊！
    這突如其來的水幕攻擊，效果出奇的好！
    那些白衣人精密的傳感器頭盔被水流衝擊，數據屏上瞬間蒙上水霧，閃爍起幹擾波紋。更重要的是，傾瀉而下的水流極大地擾亂了走廊內原本穩定的信息場，同時，冰冷的水珠濺射在他們武器精密的能量引導符文上，引發了細微卻致命的能量紊亂和逸散，發出的光芒變得極不穩定，嗡嗡作響。
    “幹得漂亮！”岩罡怒吼一聲，壓下心中一瞬間對未知武器的驚懼，如同出閘的猛虎，精準地撲向淩天指定的那個目標。然而，傾瀉的水幕模糊了視線，那名隊員也因幹擾而後撤了半步。岩罡原計劃攻向下盤的致命一擊未能完全命中，但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撞，依然如同卡車般狠狠砸在對方腰側！
    那隊員發出一聲被頭盔悶住的痛哼，整個人被撞得離地飛起，重重砸在牆上，陣型瞬間被撕開一個缺口。
    幾乎同時，淩天掏出他那部經過魔改的手機，對準另一名試圖舉槍的白衣人，屏幕上一個詭異的波形圖一閃，發射出一段特定頻率的強聲波！
    那隊員的動作再次一滯，頭盔下的數據屏瘋狂報錯。
    突如其來的、完全不按常理的反擊，顯然超出了這支“白色夢魘”小隊的應急預案。他們習慣於用科技和信息碾壓目標，何曾遇到過這種又是黑客放水、又是國術踹人、還有聲波幹擾的“混合打法”？
    為首的首領數據屏上的紅光急速閃爍了幾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
    “環境幹擾過載。協同網絡效率低於閾值。任務優先級降級。撤退。”
    命令一下，所有白衣隊員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兩人以一種高效到近乎無情的機械動作攙扶起那個被岩罡撞飛的同伴——那名隊員似乎因內傷**了一聲，攙扶者卻毫無反應，甚至用了一個微小的技巧性動作壓住了他的關節，使其迅速失去掙紮能力——另一人迅速回收了那件過載的武器，如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迅速退入樓梯間的黑暗之中，甚至連地上的一滴水漬都沒留下。
    危機，突如其來，又驟然解除。
    隻剩下消防噴淋還在不知疲倦地噴灑著冷水，將走廊變成了一片水塘。淩天四人渾身濕透，略顯狼狽。墨影看著自己滴水的電腦，後怕地長出一口氣；岩罡**甩了甩有些發麻的左手，指關節因為剛才的全力一擊而微微發白。407宿舍的門猛地打開，露出小雅和她那個臉色蒼白、眼神還有些迷茫的室友驚恐萬狀的臉。
    直播信號早在EMP爆發時就已中斷。
    但短暫的延遲後，直播間的彈幕卻以爆炸的速度刷新著，徹底瘋了：
    【！！！！！！我看到了什麽？！】
    【特效？這特麽是直播啊！怎麽做到的？！】
    【那些白色的是什麽東西？！軍隊嗎？！】
    【那個眼鏡小哥念的什麽咒語？！好像很有用！】
    【山海君臨場指揮帥炸了！】
    【墨影小姐姐牛逼！（破音）】
    【岩大叔那一撞…太猛了！】
    【報警了嗎？這真的不用報警嗎？！】
    【有人錄屏了嗎？求重播！】
    淩天顧不上看彈幕。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光瞳，一步步走過去，冰冷的水珠順著他額前的發梢滴落。他的聲音在水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不容回避的審視：
    “你剛才，對他念的是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光瞳身上。
    此刻的光瞳臉色蒼白，金絲眼鏡上沾滿了水珠，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狼狽。他似乎自己也處於極大的震驚和困惑中，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鎖。
    麵對淩天的質問，他深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語氣帶著一種難以置信和後怕：“我…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太害怕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隻是…隻是注意到他武器上那個發光的符文，其結構非常奇特，像是某種…標準化接口和能量引導器的結合體。”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試圖讓解釋聽起來更合理：“情急之下，我腦子裏閃過最近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論文，就…就試著構建了一段自我指涉的邏輯死循環，就像是‘這句話是假的’這種會讓任何依賴嚴格邏輯判定的係統陷入混亂的悖論，可能還混進了點我以前研究古代詛咒文獻時看到的、那種具有特殊重複結構的語法…再混合了一些高能物理裏的弦振動術語胡亂念了出來…”(修改說明：為光瞳的解釋加入了“民俗學”要素，使其能力背景更合理，平衡了科學性與神秘性。我猜，也許他們的武器係統內置了基於嚴格邏輯規則的安全協議？突然接收到一段無法解析、且包含自相矛盾指令的信息流，觸發了某種係統保護機製，導致了短暫的宕機？”
    這個解釋，聽起來比“古拉丁語咒語”要科學得多，也更符合他學霸的人設。甚至，他臉上那未褪的驚懼和困惑，都為其增添了幾分真實性。
    但淩天沉默地看著他。
    地脈視覺回放著剛才的一幕——光瞳那超乎常人的語速、那精準鎖定符文的眼神、那文本中隱含的、直指係統核心規則的尖銳性…這絕不是一個“情急之下”的嚐試所能解釋的。
    內心計算：“利用邏輯悖論衝擊高度依賴規則的自動化係統，理論可行性存在。但目標選擇精準度（特定符文）、語速（超常）、內容針對性（涉及安全協議）、以及瞬時生效概率…綜合評估，此解釋成立概率低於38.5%。疑點大幅增加。”
    他沒有戳穿，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仿佛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轉身，走向小雅和她的室友。
    “沒事了。”他的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冷靜，“麻煩的東西已經被剛才那些人‘處理’掉了。我幫你們做個簡單的‘清理’，確保沒有殘留影響。”
    他拿出幾個小巧的傳感器，發出特定頻率的聲光，對宿舍和兩個女孩進行了全麵掃描，並釋放了一段反向波形以抵消殘留的異常能量讀數。在這個過程中，他特意留意了阮聲。
    果然，阮聲安靜地待在一旁，對淨化過程毫無反應，似乎那些殘留的負麵能量對她毫無影響。淩天心中微動，地脈視覺悄然回放之前學會使用“信息場幹擾波”試圖抹除記憶的畫麵——
    他清晰地看到，當那無形的扭曲波動試圖覆蓋阮聲時，她隻是因為不舒服而微微蹙了下眉，無意識地輕輕“哼”了一聲。一股微弱的、卻位階極高的純淨金色信息流（龍氣）自她周身一閃而逝，如同陽光融化積雪般，輕鬆地將那幹擾波中和驅散，完美地保護了她自己，甚至…波及到了緊挨著她的淩天。
    “…她本身，就是更高階的信息規則體？”淩天心中掀起波瀾。這個發現，其價值遠超解決十次這樣的低級事件。
    處理完一切，安撫好幾乎要跪下來道謝的小雅，淩天一行人拖著濕漉漉的身體離開宿舍樓。
    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一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隻有水滴從衣角滴落的聲音。墨影一邊擰著頭發上的水，一邊後知後覺地、聲音略帶顫抖地喋喋不休吐槽剛才的驚險，並計算著這次直播能帶來多少收益和話題度。岩罡看著自己依然有些微顫的左手，神色凝重地提醒淩天，必須盡快搞到更專業的防護和準備安全屋。
    阮聲輕輕拉了拉淩天濕透的衣角，仰起小臉，聲音軟糯：“淩天，餓了…”
    淩天低下頭，看著阮聲純淨的眼眸，又掃過身邊——咋咋呼呼的墨影、沉穩可靠的岩罡、以及正在擰幹襯衫下擺、看似人畜無害的光瞳。
    一種極其陌生的、非量化的情緒參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幹擾了他的理性計算模型。
    剛才那場戰鬥，他計算的最優解本是“舍棄部分隊友，最大化自身存活率”。但在那一刻，他發出的所有指令，都是“保護所有人”。
    “…這就是，‘擔憂’？”他默默地給這個新出現的變量打上標簽。
    回到臨時租下作為事務所的公寓，淩天將自己關進工作室。他調出直播錄屏（本地設備有備份），反複回放光瞳開口和那名隊員武器過載的那一幀。
    慢放，放大光瞳的唇部動作，進行唇語分析…結果是一堆亂碼。
    但，當他啟動地脈視覺，去分析那一瞬間的能量波動時——
    他清晰地看到，在光瞳念出那段文本的瞬間，其周身有極其微弱、但結構複雜精密到令人窒息的金色信息流一閃而過！那複雜程度，遠超他目前能理解的所有模型，甚至…帶著一絲與阮聲龍氣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敬畏的高位格特性！
    他猛地調出光瞳所有的公開信息：“瞳學長”，民俗學高材生，家世清白，成長軌跡完美無瑕…
    完美得，像一個精心編寫的、毫無漏洞的虛假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