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腐朽頻率與“潔淨”異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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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盤1.0”在淩天手中發出嗡嗡的蜂鳴聲,七彩的LED指示燈不規則地閃爍著,像是某種賽博朋克風格的占卜器具。
    “UVC波長設定在265納米,”淩天對著麥克風說道,手指小心地調整著一個從舊紫外光療儀拆下並重新集成的高功率UVC發光陣列,“這個波段對核酸的破壞力最強。如果那東西真是某種‘生物信息聚合體’,這應該能幹擾它。”
    電腦屏幕上,墨影發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老板,說人話。直播間觀眾可聽不懂你的專業術語。”
    “簡單說,這就是個強效紫外線殺菌燈的高危變種,能量集中足以瞬間灼傷視網膜和皮膚,專殺病毒和‘鬼’。”淩天歎了口氣,將裝置連接到一個厚重的蓄電池上,“再加上這個次聲波發生器,理論上能與內髒產生共振,擾亂那種基於生物信號的汙染。”
    辦公室門被推開,岩罡拎著兩袋外賣走進來,瞥了一眼淩天手中那堆閃著詭異光芒的裝置:“淩老弟,你確定這玩意兒不會先把我們自己給解決了?”
    “隻要嚴格遵循操作規範——佩戴護目鏡、不直接照射皮膚、exposure時間控製在安全閾值內——概率低於13.7%。”淩天頭也不抬,遞給大家一副副特製的護目鏡,“次聲波頻率我設定在安全且難以感知的範圍內,但長時間暴露可能會產生莫名的焦慮或惡心感,那是正常現象。”
    光瞳從一堆古籍中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淮南子》有雲:‘形者,生之舍也;氣者,生之充也’。若是某種‘氣’形成了具象化的汙染,淩兄的方法或許真能奏效。”
    就在這時,墨影突然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來活了!多層加密信息流,源頭經過三次跳轉,最終定位是——市醫科大學!”
    淩天迅速回到電腦前,解密後的信息逐漸呈現。一位自稱“知情人”的發來消息,稱自己是七十年代那場事故中某位清潔工的女兒,父親臨終前留下了一些東西和一張手繪的地圖。
    “看看這個,”淩天將圖片放大,“這是當年解剖樓的內部結構圖,官方檔案裏已經缺失的部分。”
    圖中詳細標注了通道和房間,但在中央屍庫區域,有一個用紅色筆畫出的奇怪符號,旁邊有一行小字:“彼處之門,非鑰可啟”。
    更令人不安的是另一張照片:一個學生的手臂上浮現出青灰色的斑塊,在淩天開啟地脈視覺分析時,明顯看到那些斑塊實際上是由微小的、不斷流動的數據編碼組成。
    “生物電場被改寫了,”淩天喃喃自語,“正常人體的細胞生物電活動(如神經元和肌電)頻率在0.530赫茲之間,而這些斑塊的頻率...”他快速計算著,“穩定地低於0.1赫茲,這接近於生物體死亡後細胞徹底崩解前的殘餘電信號衰減頻率...或者說,是一種‘腐朽頻率’。”
    墨影已經查到了相關資料:“1974年,醫科大學確實掩蓋了一起重大事故,一種含砷的新型防腐劑實驗失敗,導致一名學生死亡。砷化物...怪不得你的頻譜分析會匹配上。”
    淩天沉默片刻,站起身:“準備裝備,一小時後出發。這是我們第一個正式委托,不能搞砸。”
    ......
    醫科大學老校區位於城市邊緣,夕陽西下時,整個區域被籠罩在一片昏黃的光暈中。古老的磚石建築上爬滿了枯黑的藤蔓,像極了衰竭血管的網狀脈絡,與遠處現代化的新校區形成一種割裂的對比。
    “這裏的‘信號’背景噪聲異常高。”淩天手中的“羅盤1.0”不斷發出輕微的、如同心跳般規律的嘀嗒聲,屏幕上顯示著複雜的波形圖,“像是整個區域都被某種低強度的、持續性的汙染浸泡著。”
    阮聲跟在淩天身後,穿著過於寬大的白色實驗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看起來確實像個奇怪的“實習助手”。她突然停下腳步,小巧的鼻子在空氣中輕輕抽動。
    “味道...”她輕聲說,聲音被口罩濾得有些模糊,“很幹淨...幹淨得像一塊被舔過很多次的玻璃...太幹淨了。”
    光瞳好奇地問:“消毒水的味道確實很濃,怎麽說幹淨呢?”
    阮聲搖搖頭:“不是那個...是那種‘幹淨’,把其他所有‘睡著’的味道都蓋住了。”她用的詞匯讓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岩罡警惕地環顧四周,作為一名老兵,他對危險有種本能的直覺:“這地方靜得不對勁,連蟲鳴都沒有。我的舊傷疤有點隱隱作痛,通常隻有暴雨前或者...有什麽極糟的事情要發生時才會這樣。”
    當他們走近那棟孤立的老舊解剖樓時,淩天手中的儀器突然發出從平穩心跳變為急促痙攣般的蜂鳴。“頻率改變了,有東西的‘注意力’聚焦過來了。”
    大樓的門廳昏暗無比,隻有安全出口標誌發出幽幽綠光。空氣中彌漫著福爾馬林與某種更深層、帶有一絲甜膩感的腐朽混合的氣味。
    “看地上。”光瞳突然低聲說,聲音有些發緊。
    在手電筒光照下,他們注意到地麵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閃著油漬般虹彩的半透明黏液,踩上去發出一種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粘膩聲。牆壁上也不是普通的黴斑,而是一種奇特的、微微搏動著的脈絡狀暗色紋路,像是某種沉睡巨獸皮下的毛細血管網絡。
    阮聲在一排標本罐前停下,盯著一個漂浮在渾濁液體中的心髒標本。她微微歪頭,護目鏡後的眼睛睜得很大。
    “這個‘零件’...”她輕聲說,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它很困惑...還在發出微弱的‘這裏疼’的信號...”
    淩天猛地拉住她的手臂:“阮聲!別說了!”他轉身對其他人解釋,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試圖蓋過突然變得沉重的氣氛,“她有時候...會有些過於生動的想象,看過太多科幻電影。”
    但光瞳和岩罡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他們都注意到,淩天拉著阮聲的手抖得厲害,而且他蒼白的解釋在此刻陰森的環境下,顯得無比脆弱。
    隨著他們深入,走廊兩側的標本室越來越多。透過積灰的玻璃,可以看到裏麵不再是正常的解剖標本,而是一些難以名狀的、被有機與無機物質混合覆蓋、甚至有些彼此融合的形態。“羅盤1.0”的蜂鳴聲逐漸變成一種持續不斷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尖嘯。
    淩天調整著紫外激光器的功率,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在他們周圍形成,儀器顯示那些試圖靠近的墨綠色數據流暫時被阻擋在外,空氣中偶爾爆發出細微的、如同油脂滴入火堆般的“劈啪”聲。
    “就像在一個巨大的、活著的病毒庫裏穿行,”淩天低聲說,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這些‘信息汙染’在持續地、有目的地嚐試突破防禦。”
    終於,他們來到一扇厚重的氣密金屬門前。門上沒有任何現代電子鎖,隻有一個老式的機械鑰匙孔,但鎖孔已被某種暗褐色的生物物質堵塞。
    “該死,打不開。”岩罡嚐試用力推門,門紋絲不動。
    淩天檢查門的結構:“這是上世紀中期的防爆設計,沒有合適的工具不可能強行打開。”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時,阮聲卻仿佛被什麽吸引,緩緩走向門邊。她完全無視門鎖,而是將戴著實驗手套的手輕輕按在冰冷的金屬門板上,正好覆蓋住一個幾乎被鏽跡完全掩蓋的銘牌。
    一瞬間,門板上的鏽跡仿佛活了過來,細微地流動了一下,一道微不可察的七彩流光沿著門上的脈絡紋路一閃而過,就像是某種生物識別的掃描光。
    隨後,門內傳來一陣令人極度不適的機械運作聲,夾雜著濕滑的摩擦感和類似脊椎骨節錯位的哢嗒聲。沉重的大門竟然緩緩滑開一道縫隙,一股冰冷、潮濕、混合著濃烈福爾馬林與徹底腐敗惡臭的氣流如同歎息般從中湧出,吹得眾人幾乎作嘔。
    墨影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等等!我這邊的監控顯示那扇門沒有任何電子活動!它所有的控製線路早就被切斷了!它怎麽可能...?!”
    所有人的手電光瞬間全部聚焦在阮聲身上。岩罡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手摸向了腰間的戰術棍;光瞳倒吸一口冷氣,手中的羅盤差點脫手。阮聲隻是茫然地看著自己剛才按在門上的手,仿佛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淩天的心髒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腔,他強迫自己擠出冷靜的聲音,但那聲音幹澀得可怕:“可能...可能是某種老舊的機械式壓力觸發...或者...鏽死了卡頓...”他的解釋在眼前的超常現象麵前,蒼白得像一張紙,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
    門後的黑暗深不見底,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和聲音。阮聲突然抓住淩天的手臂,手指冰冷異常,聲音裏帶著一絲罕見的、如同電流幹擾般的波動:
    “裏麵...好多‘睡著’的人...”她停頓了一下,護目鏡後的眼睛微微睜大,瞳孔在黑暗中似乎閃過一抹非人的微光,“他們...醒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羅盤1.0”的屏幕突然被一片刺眼的、血紅色的警報覆蓋,尖銳得如同垂死尖叫的長鳴撕裂了走廊死寂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