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平安和鹿渺渺的戰鬥結束，擂台上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戰意也緩緩散去。
    接下來的比試，是爭奪煉體係的第三名。
    隻是有了前麵那場神仙打架般的對決，後麵同學們的戰鬥就顯得平淡了不少。
    沒有武道真身，也沒有拳意實質化。
    就是拳拳到肉的硬碰硬。
    最終，一個名叫吳剛的壯碩少年，憑借更勝一籌的耐力和力量，拿下了第三名的位置。
    至此，學院大比第一天的賽程全部結束。
    “劍修、法修、煉體三係比試結束！”
    “明日，將進行符籙係與陣法係的總決選！”
    “今日到此為止，解散！”
    隨著李恒的宣布，演武場上沸騰的人群總算開始緩緩散去。
    但每個人的臉上都還帶著未曾褪去的興奮，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激烈地討論著今天的每一場戰鬥。
    “太猛了！煉體係那兩個簡直不是人！”
    “你是沒看到法修係那場，雷電跟不要錢一樣往下劈，水龍卷都快捅到天上去了！”
    “還是林蕭師兄最帥，一劍！就一劍！”
    李青鴛沒有參與同學們的討論，她穿過喧鬧的人群，找到了還愣在原地的父親。
    李軍還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呆呆地看著那已經空無一人的擂台，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遊離狀態。
    “爸？”
    李青鴛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李軍的身體僵硬地轉過來，他看著自己的女兒，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走吧，我帶您在學院裏轉轉。”
    李青鴛挽住父親的手臂，半拖半拽地帶著他離開了演武場。
    李軍的腳步是虛浮的，他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卻感覺自己踩在雲端。
    他路過一片竹林，看到有學生盤膝坐在竹葉上，周身有淡淡的熒光流轉。
    他路過一座高塔，看到有學生駕馭著飛劍，從塔頂一躍而下，在空中劃出瀟灑的弧線。
    他還看到一個胖胖的男生，對著一塊巨大的鐵錠，手裏憑空冒出火焰，叮叮當當地敲打著。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地衝擊著他那已經搖搖欲墜的世界觀。
    “李……李叔叔好！”
    一個黃毛青年，正是劉煉，他吊兒郎當地走過來，看到李軍，立馬站直了身體，有些滑稽地打了個招呼。
    李軍渾身一哆嗦，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僵硬地點了點頭。
    “爸，這是我同學，劉煉。”
    李青鴛介紹道。
    “叔叔別緊張，我們這兒的人都挺好相處的，就是腦子偶爾不太正常。”
    劉煉嘿嘿笑著，說完就一溜煙跑了，去追趕前麵的韓厲和方源。
    李軍看著那幾個年輕人的背影，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不是來參觀學校的，是誤入了天庭的凡人，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天兵天將。
    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局促不安。
    “爸，您別緊張。”
    李青鴛看出了父親的拘束，輕聲安慰道。
    “他們都是我的同學，跟我一樣，都是普通人考進來的。”
    “普通人？”
    李軍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能用拳頭打碎擂台的，叫普通人？
    能召喚雷電的，叫普通人？
    這話說出去，誰信？
    “反正……您就當他們是體育特長生好了，隻不過項目比較特殊。”
    李青鴛自己都覺得這個比喻有點扯，但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說法。
    她看著父親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
    “對了，爸！”
    “您給媽報平安了嗎？”
    “她一個人在家，肯定都快急瘋了！”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李軍的腦海裏炸開。
    他整個人猛地一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壞了！”
    他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開始在口袋裏摸手機。
    因為太過慌張，手機掏出來好幾次都差點掉在地上。
    那顫抖的手，點了好幾下，才終於按下了視頻通話的撥號鍵。
    ……
    與此同時。
    京海市，自家的客廳裏。
    李莉坐立不安地在沙發上，時不時就站起來，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牆上的時鍾，滴答作響，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從丈夫被那個叫張賀的警察帶走，已經過去了快一天了。
    電話，打不通。
    信息，沒有回。
    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女兒失聯，現在連丈夫也一起失聯了。
    她腦子裏不受控製地冒出各種可怕的念頭。
    那個昆侖修仙學院，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為什麽連警察都說得那麽含糊？
    那個張賀，會不會是騙子？他是不是把老李也騙走了？
    她越想越怕，心髒揪成一團。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讓丈夫去報警，不該把事情鬧大。
    現在好了，女兒沒找回來，丈夫也沒了。
    就在她快要被恐懼吞噬的時候，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李莉一個激靈，幾乎是撲過去抓起了手機。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
    老公。
    是視頻通話！
    她的手指哆嗦著，按下了接聽鍵。
    屏幕閃爍了一下，出現了李軍那張熟悉的臉。
    然後，鏡頭晃了晃，李青鴛的臉也擠了進來，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
    “媽！”
    看到女兒和丈夫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屏幕裏，李莉緊繃到極點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斷了。
    她張開嘴，想說什麽，卻先是發出了一陣壓抑的抽泣。
    緊接著，眼淚決堤而下。
    下一秒，積攢了數天的恐懼、擔憂、憤怒，如同火山一樣爆發了。
    “李軍！你這個王八蛋！”
    一聲尖銳的哭喊，從手機裏炸了出來。
    李軍被吼得一個哆嗦，手機都差點沒拿穩。
    “老婆，你聽我……”
    “我聽你個鬼！”
    李莉的怒吼打斷了他，帶著濃重的哭腔。
    “你人死哪兒去了？！”
    “電話為什麽打不通？！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我以為你們倆都死了！我以為你們倆都被人噶了腰子賣到國外去了！”
    她一邊哭一邊罵，完全不給李軍和李青鴛插話的機會。
    “還有你！李青鴛！”
    “你這個死丫頭！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啊！”
    “兩個月！整整兩個月！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
    “現在好了！你爸也被你牽連進去了！你們倆是不是想讓我一個人守活寡啊？！”
    李莉的話語無倫次，卻充滿了最真實的恐慌和後怕。
    演武場旁，李軍舉著手機，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臉上寫滿了愧疚，嘴唇囁嚅著，卻發不出任何辯解。
    李青鴛站在一旁，看著屏幕裏哭得撕心裂肺的母親，眼眶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