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學院的演武場旁，李軍還舉著手機，被電話那頭妻子的哭喊和怒罵震得耳朵發麻，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卻連一個辯解的字都吐不出來。
    李青鴛看著父親窘迫又愧疚的模樣，從他手裏接過了手機。
    “媽，是我。”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你……”
    “媽，對不起。”
    李青鴛直接打斷了母親的數落，她的鼻頭也有些發酸。
    “之前不聯係你們，是我不對，讓你們擔心了。我在這裏真的很好，沒有被騙，也沒有被噶腰子，我隻是……在上一所很特殊的大學。”
    電話那頭的哭罵聲停頓了。
    李青鴛繼續說道：
    “爸現在就在我身邊，他都看到了。等過幾天，學院正式對外公開了，您就什麽都明白了。到時候，我帶您和爸一起來參觀我的學校，好不好？”
    電話裏沉默了許久，隻剩下壓抑的抽泣。
    最後，李莉帶著濃重的鼻音，擠出一個字。
    “好。”
    ……
    就在昆侖仙山之上，一家人隔著屏幕艱難和解，享受著這遲來的團圓之時。
    千裏之外的魔都，一座標誌性摩天大樓的頂層總統套房裏，氣氛卻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一個相貌俊美到近乎妖異的年輕男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璀璨的城市夜景。
    “人呢？”
    玄兮沒有回頭，他的話語很輕，卻讓跪在他身後幾米遠的那個黑衣手下，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冷汗，順著那手下的額角滑落。
    “玄……玄兮大人……任務……任務失敗了。”
    話音剛落。
    “砰！”
    玄兮隨手抄起旁邊酒櫃上的一瓶價值六位數的珍藏紅酒，狠狠砸在了對麵的牆壁上。
    酒液混著玻璃碎片爆開，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昂貴的手工地毯流淌。
    “失敗了？”
    玄兮緩緩轉過身，他臉上明明帶著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暖意。
    “我派了三隊人，去抓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中年男人，你現在告訴我，失敗了？”
    “廢物！”
    “一群連豬都不如的廢物！”
    那手下把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在地麵上，顫抖著解釋：“不是我們不盡力！是我們的人剛到那個小區，就發現不對勁了！”
    “整個小區……整個小區都被官方的人給封鎖了！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我們的人連靠近那棟樓的機會都沒有！”
    “官方？”
    玄兮的笑容消失了，“特殊事務處理局？”
    “是……是的！”
    手下急忙回答，“他們行動太快了，我們……我們完全沒有收到風聲。”
    “所以，你們就灰溜溜地滾回來了？”
    玄兮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玻璃碴上，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抖成篩糠的手下。
    “養你們這群廢物，到底有什麽用？！”
    “滾！”
    “別讓我再看到你這張沒用的臉！”
    那手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衝向門口，甚至不敢回頭看玄兮一眼。
    房門被重重關上。
    偌大的套房裏，隻剩下玄兮一個人。
    他胸口劇烈起伏，那張妖異的俊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暴怒。
    “嗬嗬嗬……”
    一陣輕柔的嬌笑，從房間的陰影處傳來。
    一個身穿紅色長裙，身段妖嬈的女人款款走出，她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卻渾然不覺。
    “生這麽大的氣做什麽？”
    女人走到玄兮身後，伸出雙臂，從後麵摟住了他的腰。
    “為了幾個廢物，氣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的。”
    “心疼？”
    玄兮冷哼，怒氣卻消減了幾分，“我隻覺得惡心！”
    他掰開奚詞的手，轉身麵對她，煩躁地來回踱步。
    “奚詞，你不是不知道！上次深藍酒吧被官方連根拔起，我們‘公司’在龍國分部的多少秘密都泄露了出去！”
    “為了堵上那些窟窿，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機會！那個李軍在網上鬧得那麽大，隻要把他抓在手裏，就能逼那個神秘的昆侖學院徹底暴露在我們的視野裏！結果呢？”
    “就因為這群廢物，錯過了！”
    奚詞臉上不見絲毫急躁，她走到酒櫃旁，重新取下一個幹淨的杯子，給自己倒了半杯酒，輕輕搖晃著。
    “機會錯過了，可以再創造。但你這麽一鬧，把官方的注意力徹底吸引過來，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抿了一口酒，紅唇沾染上酒液，更顯豔麗。
    “而且，玄兮，你真的覺得，這次任務失敗是件壞事嗎？”
    玄兮停下腳步，皺眉看著她。
    “你什麽意思？”
    奚詞笑了，她走到玄兮麵前，伸出塗著蔻丹的食指，輕輕點在他的胸口。
    “你想想，李軍這件事在網上發酵成了什麽樣子？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有一個叫‘昆侖修仙學院’的地方，還把它當成了緬北的詐騙集團。”
    “你覺得，在這麽大的輿論壓力下，那個學院還能繼續藏著嗎？”
    玄兮的表情有了變化。
    “他們必然要站出來，向全世界澄清，證明自己的存在。”
    奚詞的笑意更深，“與其我們費盡心機，想把他們從老鼠洞裏揪出來，為什麽不讓他們自己幹幹淨淨地走出來，走到陽光下，接受所有人的檢閱呢？”
    她湊到玄兮耳邊，吐氣如蘭。
    “到時候，他們公開招生，我們派幾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混進去，探一探他們的底細，不是更容易嗎？”
    “看看他們傳承的是哪一脈，功法有什麽弱點，院長又是什麽修為。”
    “甚至……”
    奚詞的嗓音裏帶上了一抹殘忍的甜膩。
    “我們還能在他們內部，腐化幾個核心弟子，就像……就像我們一千年前，對付那些自命清高的煉氣士一樣，讓他們的根，從最裏麵開始爛掉。”
    玄兮的呼吸變得平穩。
    他臉上的暴怒和煩躁，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算計。
    他抬手，捏住奚詞的下巴。
    “奚詞，還是你的腦子好用。”
    奚詞任由他捏著，臉上笑容不減。
    “我們是搭檔，不是嗎？為你分憂，是我的榮幸。”
    玄兮鬆開手，兩人相視而立。
    他們的唇角，同時向上揚起一個完全相同的弧度。
    在他們身後，魔都的萬家燈火，燦爛如星河，卻照不亮他們兩人之間那片深不見底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