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學院大比繼續。
    演武場上，前一天激烈對決留下的餘溫尚未散去，看台再次被學生們擠得滿滿當當，議論聲嗡嗡作響。
    今天的項目，是符籙係的內部對決。
    相較於熱門的劍修係和法修係，符籙係的人數少得可憐，整個係算下來也才十名學生，顯得格外小眾。
    備戰席上，幾道身影安靜坐著，手都搭在腰間的符袋上，他們就是今天的主角。
    看台中，劉煉抱著手臂，眼神在人群裏掃了一圈，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喂！”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得有些反常的韓厲。
    “咱們偉大的打假鬥士，韓大主播，你怎麽不去下麵準備？你不是符籙係的天才嗎？”
    韓厲身子一僵，把頭從擂台的方向扭了過來。
    “我在觀摩，刺探敵情。”
    “觀摩個屁！”
    劉煉發出一陣毫不收斂的大笑，引得周圍幾個同學都看了過來，“你這臉繃得都能當熨鬥使了，直接承認你緊張了不就完了。”
    韓厲的臉瞬間漲紅。
    “誰緊張了！我這是……這是謹慎！這叫戰術評估！”
    “戰術評估？”
    劉煉湊得更近了，聲音壓低成一種誇張的耳語，卻又剛好能讓另一邊的方源聽見，“一個為了直播流量敢闖凶宅的狠人，跟我說他怕一個校內比賽？你開什麽玩笑？你那臉皮比城牆拐角都厚，有什麽好緊張的？”
    這一下，精準地戳中了要害。
    韓厲身上那股硬撐起來的氣勢，瞬間就泄了。他整個人垮回座位裏，長長吐出一口氣。
    “行，行，算你狠。”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臉上是混雜著無奈和泄氣的表情。
    “你以為我心裏沒點數？”
    他壓低了聲音，之前那股子衝勁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坦白。
    “說白了，要不是當初我還是個愣頭青，想去揭院長的老底，結果撞上了院長在‘眾籌’……要不是後來我開了直播，幫學院宣傳了一波……”
    劉煉臉上的笑容收斂了，隻是看著他。
    韓厲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的資質測試，就是擦著及格線過的，純屬僥幸。我這就是個走後門的。雖然我這兩個月拚了命地練，符紙都燒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跟那些真正的天才比，差遠了。”
    他朝備戰席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看見沒，唐若玲，還有那個寧缺……那才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我上去，純屬是丟人現眼。”
    平時那個嘴硬的韓厲，突然變得這麽脆弱，讓劉煉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張了張嘴，破天荒地沒想出什麽騷話來反擊。
    一直沉默聽著的方源，在這時開了口。
    “是院長選了你，這就夠了。”
    他的話很簡單，沒有任何修飾，卻很有分量。
    韓厲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謝了，方源。”
    就在這時，擂台上的裁判，宣布了第一場比試的開始。
    “符籙係對決，第一場！唐若玲，對陣，寧缺！”
    這個對陣名單，讓場上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唐若玲因為之前的直播賣符事件，名氣很大，是公認的奪冠熱門。
    但寧缺這個名字，卻沒什麽人聽說過，是一個平時很低調的男同學。
    兩人走上擂台，互相行了一禮，隨即迅速退到場地兩端。
    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任何賽前叫囂。
    在裁判揮下手臂的瞬間，戰鬥，轟然爆發。
    “咻！咻！咻！”
    唐若玲的手快得出現了殘影，一瞬間就甩出了十幾張黃紙符。符紙在半空中自燃，化作一串火球和劈啪作響的電弧，呼嘯著射向寧缺。
    這開場攻擊的速度和烈度，讓所有觀戰的學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但寧缺的反應同樣快到極致。他手腕一抖，五張符紙便擋在身前，瞬間化作一麵厚實的土黃色光盾。
    轟！轟！劈啪！
    火球和電弧狠狠撞在土盾上，炸開一團炫目的光和煙。
    光盾紋絲不動。
    煙霧還未散去，寧缺的反擊已至。他又是幾張符紙甩出，這次是綠色的。
    符紙落地，立刻鑽出無數粗壯的荊棘藤蔓，破土而出，毒蛇般纏向唐若玲。
    這整個攻防轉換，發生的時間還不到三秒。
    整個擂台，已經變成了一片光影交錯，元素爆鳴，符紙亂飛的混亂戰場。
    這是一種和劍修、法修截然不同的戰鬥方式。
    它沒有蓄力，沒有間歇，就是一場高速而持續的火力壓製。
    劉煉眯著眼睛，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扭頭看向韓厲，發現對方正用一種近乎癡迷的表情，死死盯著擂台。
    “我靠。”
    劉煉的嗓音裏，充滿了全新的認知和巨大的震撼。
    “我現在懂了，我終於懂了你們符籙係為什麽人這麽少了。”
    韓厲沒從戰鬥中移開視線，“為什麽？”
    “因為你們這哪是修仙啊！”劉煉一拍大腿，叫了出來，“你們這純純是燒錢啊！是行走的印鈔機啊！”
    他指著擂台上，唐若玲剛剛用一張寒氣符凍住藤蔓，寧缺又用風刃符還以顏色。
    “你看看！那打的哪是架，那簡直是銀行讚助的煙花秀！那一張張小紙片，飛出去的可都是貢獻點！我們劍修耍劍，比的是劍法。你們符籙係打架，費的是命根子！”
    這個比喻雖然粗俗，卻精準得可怕。擂台上符籙消耗的速度，簡直令人咋舌。
    這真是一場消耗戰，比拚誰的符袋更深，誰掏符的速度更快。
    台上的戰鬥愈發激烈，紙與力的風暴，其光效的華麗程度，甚至超過了昨天法修係的對決。
    韓厲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腰間的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