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們去遊樂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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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車的功夫,她靠在電競中心門口的廊柱上,看著手機裏四個男人的聯係方式。
一條要關籠子裏的瘋狗。
一隻躲在暗處吐絲的毒蜘蛛。
一頭剛被拔了牙、正在學乖的小狼。
還有一個隨時準備自我了斷的孔雀。
蘇綰綰忍不住跟係統吐槽:[我怎麽感覺我像個動物園園長?]
【根據本係統分析,您的行為模式更接近於馬戲團團長。】
[有區別嗎?]
【馬戲團團長通常需要親自上場表演,例如,被獅子追。】
[……]
我看你像個獅子。
剛想把係統拉進黑名單,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王經理”。
電話那頭,王經理的嗓音帶著明顯的緊張,“蘇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通知了淩星野先生,關於停止續約和封鎖場地的事情。”
蘇綰綰問:“他什麽反應?”
“……沒反應。他本人來了一趟畫廊,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就看了一眼那份解約通知,然後就走了。”
王經理猶豫半天,還是沒忍住,又補了一句:“他不會想不開吧?”
想不開?
我怕他想開了,直接提刀來砍我。
蘇綰綰在心裏默默吐槽。
“我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臉色沉了下來,[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嗎?]
下一秒,一個定位出現在她的腦內地圖上,是天京市中心最高檔的一處江景公寓。
【宿主,請注意,目標人物當前情緒極度不穩定,任何刺激性言語都可能導致……】
[知道了,用愛感化,用嘴普渡。]
蘇綰綰打斷係統,走到馬路邊直接攔住一輛出租車。
司機探出頭,一臉為難:“姑娘,不好意思啊,我接單了,人馬上就到。”
蘇綰綰二話不說,直接掃了車上的收款碼,手指在屏幕上一點。
“叮——微信收款,一千元。”
司機師傅的手機歡快地叫了起來。
蘇綰綰抬了抬下巴,“師傅,現在還排嗎?”
司機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收款提示,默默按下了“取消訂單”的按鈕,對著後視鏡裏那個氣喘籲籲跑來的男人露出了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
“姑娘,去哪兒?咱走!”
半小時後,車停在公寓樓下。
蘇綰綰憑著這具身體該死的肌肉記憶,一路暢通無阻地上了頂層,對著大門密碼鎖按了一串數字。
“哢噠”一聲,門開了。
屋裏拉著厚厚的窗簾,淩星野背對著門口坐在地上,身邊除了顏料、畫筆,還有幾個空了的酒瓶。
蘇綰綰不明白,藝術家的瘋,都得配個標配的黑漆漆場景嗎?
她自顧自地走進去,反手關上門,順便按下了牆上的開關。
燈光大亮。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淩星野不適地眯了眯眼。
蘇綰綰環顧四周,蹙起了眉,“怎麽亂成這樣?回頭我讓鍾點工過來給你收拾收拾。”
聽到動靜,淩星野沒回頭,啞聲開口:“滾出去。”
蘇綰綰撇撇嘴:“我才剛來。而且,我好無聊啊。”
她走到他麵前蹲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淩星野,我們去遊樂場玩吧。”
“……?”
淩星野懷疑自己酒精中毒,出現了幻聽。
“你說什麽?”
“我說,去、遊、樂、場。”蘇綰綰又重複了一遍,“坐過山車,玩海盜船,吃棉花糖。你這是什麽表情?沒去過?”
【宿主,請注意,目標人物為成年男性,心理年齡……】
蘇綰綰反駁:[心理年齡三歲,不能再多了。]
淩星野盯著她,看了足足有十幾秒:“蘇綰綰,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蘇綰綰理所當然地回答,“但我覺得你快瘋了,帶你出去放放風。”
淩星野嗤笑出聲,“你是不是覺得把我逼到絕路還不夠,還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
“我以為藝術家都需要靈感。”
蘇綰綰故作失落的垂下頭。
“那裏人多,表情也多。哭的、笑的、尖叫的、擁抱的,不都是你的素材嗎?”
“你看看你畫的那些東西,太痛苦了,看著就讓人喘不過氣。你應該去看看人間煙火。”
淩星野被她這套歪理說得一怔。
蘇綰綰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轉身走進他的臥室,拉開衣櫃。
“淩星野!你的衣服都扔哪了?這件黑的還行,快點過來換上!”
她的聲音從臥室裏傳來,淩星野坐在地上,聽著她在自己臥室裏翻箱倒櫃的聲音,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怎麽會有人前一秒斷了他的事業,後一秒就要帶他去遊樂場?
她到底想幹什麽?
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臥室門口,蘇綰綰正背對著他,手上拿著一件黑色的休閑外套,似乎在對比什麽。
見他過來,蘇綰綰直接把衣服劈頭蓋臉地扔到他身上。
“給你五分鍾,我在樓下等你。遲到一秒,我就把旋轉木馬的頭上全掛上你的黑白遺照。在旁邊掛個挽聯,‘天才隕落,木馬永存’。”
說完,她繞過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公寓樓下的噴泉邊等了四分五十九秒,就在她準備掏出手機,實踐一下自己的威脅時,淩星野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
換上了她丟過去的衣服,頭發淩亂,臉色臭得像誰欠了他八百萬。
到了陽光下,他才看到她臉上那個巴掌印,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蘇綰綰心情好了點。
馴獸嘛,講究的就是一個打一巴掌,再給顆莫名其妙的糖。至於這顆糖是甜是苦,得看他自己的領悟。
坐上出租車,蘇綰綰報了天京市最大的那個“夢幻王國”的名字。
淩星野一直扭頭看著窗外,拒絕和她有任何交流。
蘇綰綰也不在意,拿出手機開始刷八卦新聞。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裏偷偷瞄了他們一眼,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臉上有傷,一個帥得不像話的小夥子渾身冒黑氣。
他腦子裏瞬間閃過八十集家庭倫理劇,識趣地連音樂都沒開。
車停在“夢幻王國”門口,喧鬧的音樂和遊客的歡笑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淩星野看著那個五彩斑斕的大門,一張臉皺得死緊。
“我不會進去的。”
“行啊。”蘇綰綰爽快地點頭,然後走到售票窗口,“你好,兩張成人票。”
她拿著票回來,塞了一張到他手裏。
淩星野捏著手裏的票,臉色更難看了,“我說我不會進去的。”
蘇綰綰眨眨眼,“我知道啊。你可以選擇在這裏站到明天早上,欣賞一下資本主義是如何製造虛假繁榮的。我先進去了,拜拜。”
揮了揮手,蘇綰綰竟真的自己走了,毫不留戀。
淩星野站在原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檢票口的人潮裏。
周圍全是牽著手的情侶和舉著氣球的小孩。
他長得好看,又一個人穿著一身黑孤零零地站在這裏,格外引人注目。
過了十分鍾,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張照片和一條信息,來自蘇綰綰。
【他們有粉色的。我覺得你的黑白大頭貼掛在上麵,會有一種很強烈的後現代主義藝術衝擊感。經理對我的提議很感興趣,說可以給打八折。】
淩星野:“……”
他咬了咬牙,把那張被他捏得皺巴巴的門票撫平,臉色鐵青地走向檢票口。
這不是妥協。
他隻是不想讓自己的照片,出現在那種愚蠢的、隻會咯噔咯噔轉圈的木馬上。
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