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小子真是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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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隊離開藍田,所過之處塵土飛揚,震動四起。
    黑色大軍之中,士卒手持秦劍、長矛、盾牌、弓弩,肅殺之氣彌漫天地。
    數裏長的軍陣兩側,傳令兵騎馬穿梭,來回奔走,傳遞軍令。
    大軍之後,上百台巨型弓弩隨行,沉重而冷峻。
    三日後,大軍抵達上郡,第四日抵達邊境,第五日清晨,
    三十萬秦軍仍列陣於秦趙邊界,前方一裏之外,趙軍同樣列陣,至少三十萬人馬。
    秦軍陣型整齊,王翦老將軍立馬土丘之上,望向眼前雄師。
    “那邊,是趙國!是我大秦曆代夢寐以求之地。”
    王翦抽出秦劍,指向趙軍,怒吼聲震蕩原野:“拿下!”
    吼聲傳入三十萬秦軍耳中,刹那間,軍陣揚起無數長矛,緩緩向前推進。
    咚咚咚~!!!
    戰鼓驟起,響徹天地,秦軍口號隨之響起——
    “咚咚咚咚,風!!!咚咚咚咚,風!!!!”
    戰鼓與口號交織,三十萬秦軍如同鋼鐵巨獸,步步逼近。
    至某一刻,全軍驟然止步,盾牌列前,長矛林立。
    最後方十餘列軍陣,萬餘秦兵舉起步弓,弓弦緊繃。
    “放箭!!!”
    箭矢如雨,一波波飛向趙軍,趙軍舉盾防禦。
    第一波,第二波皆被擋下,雖有傷亡,但對三十萬大軍而言微不足道。
    第三波箭雨落下,夾雜上百根巨箭,箭至之處,趙軍鐵盾亦無法擋,士卒中箭飛出十餘步。
    “三萬騎兵左翼出擊,和裕將軍率五萬右翼壓上,全軍進攻!!!”
    大秦的弩威力最強,射程最遠,趙軍主帥心知無法硬扛。他隻有一條路可走——全軍衝鋒。
    也許他早已做好準備,無論戰局如何,哪怕趙軍全軍覆沒。隻要能讓秦軍損失過半,趙國便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王翦遙望遠方,二十多萬趙軍奔湧而來,像黑色洪流般壓境。氣勢洶湧,難以阻擋。
    他神情不變,下達命令。
    “王賁、蒙武,率部迎擊敵軍左翼。”
    “諾!”
    “諾!”
    兩人領命,轉身而去。
    王翦目光一轉,看向執夫與蒙恬。
    “蒙恬、執夫,率部迎擊右翼騎兵。”
    “諾!”
    “諾!”
    蒙恬與執夫隨即離開。
    “聽說胡騎厲害,咱們比一比。”
    蒙恬騎在馬上,望向執夫,嘴角帶笑。身後是他的兩萬鐵騎。
    “嗬,蒙將軍想比,那我隻能奉陪到底。”
    執夫輕笑一聲,應了下來。
    二人不再多言,臉上笑意散去。一人握槍,一人執刀,眼神冷峻,注視著敵軍鐵騎從戰場邊緣殺出。
    蒙恬舉起長槍指向敵軍陣中那名披袍將領。
    “以那將領首級為勝負。”
    殺!!!
    殺啊!!!
    主戰場喊殺聲震天。秦軍一輪又一輪箭雨落下,趙軍一排又一排倒下。
    可趙軍前赴後繼,如潮水不息。
    殺敵!秦軍不退,趙軍無路可退。
    這是出戰前將領的話,也是每一個趙軍心中所知的事實。
    十五六歲,甚至十四歲的少年,手握刀劍,口中喊著“殺”,與身旁同齡人並肩奔跑。
    突然,一支箭矢貫穿少年胸膛。他睜著眼,倒在屍堆中,再無氣息。
    這樣的畫麵,數不勝數。
    “殺啊!”
    一名十四歲的少年,臉上仍帶稚氣,隨著周圍人的呐喊,一邊喘息一邊奔跑。
    他太小,步伐太短,從一具具同袍屍身上跳過。
    他不敢停,繞過一具具屍體,用那尚顯稚嫩的聲音,喊出“殺啊”。
    他的額頭插著一支箭,倒在地上。小小的臉龐緊貼著冰冷的土地,安靜得像睡著了。
    一具小小的身體,躺在戰場邊上。來來往往的士兵從他身邊走過,沒人看他一眼。
    他仿佛是孤兒,沒人認識他,也沒人知道他的家人在哪裏。沒人關心他的母親,是否還能看到她這個年紀尚小的孩子。
    像他這樣的少年,倒在這片土地上的,已經成千上萬,或許再過不久,就會數以萬計。
    在那三十萬趙軍中,至少有十萬,都是這般年紀的孩子。
    這一幕看起來悲傷至極,但秦軍的臉上,沒有一絲憐憫。
    如果秦軍不夠強,那躺在地上的,也許就是他們自己的國人。
    大秦強大,但並非嗜殺。六國稱秦軍為虎狼,說他們是吃人的野獸。
    卻沒人想過,百年前,是什麽讓那些穿著粗布衣衫、拿著木棍的秦人,一步步變成如今模樣。
    咚咚咚——
    戰鼓聲驟然變化,秦軍前陣隨之調動。
    看著趙軍少年衝近,原本擋在前方的盾牌陣忽然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鋒利的長矛。
    一眼望去,矛林如林,密密麻麻。
    “殺!”
    一聲怒吼從秦軍陣中響起,緊接著,鋒利的長矛如收割稻草般,一片片地掃倒趙軍。
    第一排的十餘列秦軍與趙軍撞在一起,第二排的士兵依舊眼神冰冷,靜靜站立,等待命令。
    隻要軍令未下,哪怕前麵十餘列全部戰死,他們也不會踏出半步。
    一名秦將拔劍揮動,方陣開始整齊地向前推進,腳步沉穩,如同鐵牆壓境。
    主戰場的另一側,蒙恬與執夫帶領兩萬五千騎兵,迎上了飛馳而來的趙軍騎兵。
    轟轟轟——
    兩國騎兵長龍相撞,最前排的將士已殺作一團。
    “死!”
    蒙恬與執夫的臉上,皆是冷意逼人。
    執夫的刀法獨特,簡而言之,是以力破巧。
    更直白地說,他揮刀蓄力,一刀落下,必定致命。
    兩軍交鋒後,蒙恬持槍衝入敵陣,槍法迅捷,經驗豐富,轉眼便斬殺兩名敵將。
    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騎著劣馬落在後方的執夫,也已殺到。
    就在那一刻,蒙恬瞳孔微張,神情一滯。
    在他眼前,趙軍騎兵與執夫相撞的瞬間,五名趙兵中,兩人頭顱飛起,另外三人則被震飛馬背,重重摔落在地。
    這是什麽招式?這是什麽樣的戰技?怎麽會有這般凶悍的力量?
    蒙恬心中震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執夫,那小子,真是一員猛將!”
    “那天他在萬軍之中帶著虎騎殺入重圍,我親眼見到他一人獨戰千軍,無人能擋。”
    “四天時間,連斬十餘名將領,上千兵士,取了司馬的首級。”
    長槍揮動,掃倒身前兩名趙軍士兵。
    蒙恬望向前方,執夫已獨自殺出一條五步寬、十餘步長的血路,身後滿是趙軍屍骸。
    就在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父親為何對執夫的勇猛如此推崇,甚至前所未有地給予了極高評價。
    蒙恬本身也精通武藝,自然看出執夫的打法,完全是豁出去了。
    完全是拚一條命,看誰更狠。
    搖頭苦笑,心中暗叫一聲“怪人”。他從沒見過有人能拚到這種地步。也難怪執夫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將軍之位。
    “駕!”
    蒙恬雖做不到執夫那種瘋魔打法,但他的槍法也不差。
    策馬從執夫殺開的血路中衝出,迅速追上了他。
    他清楚,執夫的打法看似如猛虎下山,蠻不講理。
    但那種打法全靠一口氣撐著,撐不了太久,遲早會力竭。
    而他的槍法雖沒那麽剛猛,卻更持久。
    所以,他還沒輸!
    蒙恬眼中寒光一閃。
    戰局混亂,騎兵奔騰。
    當執夫衝到敵軍騎兵陣前時,敵軍首領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看到對麵那名手持異形長刀的將領,他們心中已有不安。再看那秦軍騎兵,一麵麵黑色虎頭戰旗迎風招展。
    恐懼在趙軍騎兵心中蔓延開來。黑旗、虎像、長刀,一個名字在他們腦海中浮現——
    秦虎騎,大秦虎騎。
    趙軍騎兵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敵人正是那支曾突襲趙國、在三萬大軍中斬殺司馬的精銳。
    軍中早有傳聞,大秦虎騎不懼生死,如同山中猛虎,平原餓狼。那位虎將,手持長刀,猶如地獄閻王。
    曾在赤麗駐守的趙軍騎兵,腦海中浮現起當時赤麗士兵說過的話:秦虎將,嘴叼將軍頭顱,所過之地,敵軍皆被劈成兩半。
    於是,蒙恬鬱悶了。
    敵軍幾乎全部朝著自己這邊壓來,而執夫那邊的趙軍……
    如果蒙恬眼前有麵鏡子,他會看見自己此刻的臉有多黑。
    “斬!”
    一刀劈開兩名趙軍,執夫目光冰冷地鎖定遠處那名白袍將領,策馬直衝而去。
    戰場後方,一名名“胡騎”緊隨執夫左右。他們緊握大秦長劍,麵目凶狠地劈砍著周圍的趙兵。所有人都死死咬住執夫的步伐,一路廝殺向前。
    不僅執夫盯上了那位趙軍將領,那名趙國騎兵統帥也早已將他鎖定。
    他遠遠望見執夫,還有他身後那支混在秦軍中的胡騎。身為大將,豈會認不出那個曾在萬軍之中斬殺司馬之人?
    “攔住他!”
    趙軍主帥長劍直指執夫。他盯著那張臉上斑駁的血跡,和那雙自遠處投來的冰冷目光,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立刻命令親衛騎兵衝上前去。
    他並不愚蠢,絕無與執夫正麵對抗的打算。別說當日那人於三萬軍中取將首級的壯舉,便是如今讓他率三萬騎兵踏入秦境,他也未必敢為。更何況,當日那將領僅憑不足五千騎,連破十餘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