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還能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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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另一側望去,能看到一張精致的臉龐。她握著手中的長布,偶爾露出令人動容的笑意。
    一針一線,動作細致而堅定。她正為一條圍巾增添些細節,冬日漸近,不知哪天便會落雪。
    她不願心中那人,在寒風中受凍。
    沙丘之上,兩軍對峙的中央,勝負已然揭曉。
    戰鬥從馬上延續至地麵,兵刃由刀換作劍。兩人身上的傷痕層層疊疊,鮮血不斷流淌。表麵上勢均力敵,實則執夫早已占據上風。
    意識早已渙散,僅憑意誌支撐廝殺。劉岩眼前昏沉,天地仿佛顛倒。待他回過神來,隻見執夫立於眼前,靜止不動。
    寒意驟然從脖頸蔓延,胸口隨之傳來濕冷之感。劉岩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音。他盯著滿身血汙的秦將,眼中滿是疑惑。
    為何,他還能再出手?
    直到身體倒地,劉岩仍睜著雙眼,滿是不甘與不解。
    “風!!!!”
    “風!!!!!!”
    喊聲在風中飄散。
    執夫滿身血跡,站在沙丘之上。身後傳來秦軍如雷般的呐喊,那是八萬將士的吼聲,是虎師五千鐵騎的怒吼。
    秦字大旗在軍陣中飄揚,虎字戰旗在騎兵中飛舞。
    而沙丘的另一側,死寂一片。趙軍將士望著戰場中央倒下的身影,眼神中滿是震驚與不信。
    他們趙國的第一猛將,劉岩將軍,戰死了!
    他身旁的秦將如戰神般矗立,直直望向他們。
    趙軍士兵紛紛咽下口水。
    “殺!!!!!”
    在蒙武的號令下,八萬秦軍如潮水般向沙丘湧去。
    全軍衝鋒,勢不可擋。
    前排後排,無數秦軍從執夫身邊掠過。殺聲震天,卻仿佛與他隔絕。
    執夫站在一片靜默中,目光複雜地望著地上的劉岩。
    他的神情不再冷漠,眼中也不再冰冷。他緩緩起身,走近劉岩,蹲下身。
    周圍的一切仿佛消失不見。他輕輕將劉岩的遺體扶上馬背,翻身上馬,執起長刀,帶著那具遺體,慢慢離去。
    目的地,是遠方那座高山。
    沙丘,落入秦軍之手。
    沙丘城外,趙軍損失慘重。四萬士兵已全軍覆沒。城牆上六萬守軍拚死抵抗了半炷香時間。終是沒能守住城門。
    在將領的帶領下,剩下的四萬趙兵撤往都城邯鄲。
    此役,大秦折損三萬將士。是進入趙地以來傷亡最重的一次。蒙武清楚,這一仗必須付出代價。
    眼下趙軍士氣低迷,正是進攻的最佳時機。用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戰果。
    咕咚——咕咚——
    山腳傳來沉悶的響聲。執夫聽到後,拍掉手上的塵土。
    一會兒,他的下屬則寧帶著幾名胡騎士兵趕了過來。
    “夫長!您還好嗎?”
    則寧和其他胡騎滿身是血。剛才攻城時,他們斬殺了不少趙兵。
    他們一邊擔心地打量著執夫,一邊回想剛才在遠處看到的畫麵——執夫與劉岩如同猛獸搏殺,來回纏鬥。
    現在看執夫身上遍布傷痕,臉色慘白得嚇人,幾人更是緊張。
    “沒事。”
    執夫吃力地站起身子,身子微微晃動。
    在則寧幾人的攙扶下,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小山丘,轉身下山。複活符咒的冷卻時間所剩無幾,他必須趕回營地處理傷口。
    上一次交手,他以為自己贏了,以為是自己手下留情才沒殺劉岩。
    現在滿身傷痕,加上係統提示使用複活符的聲音,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臉上。
    哪有什麽贏了?哪有什麽能殺死劉岩?那次之所以能占上風,是因為劉岩還不熟悉他的打法,一時失了先機。
    之後劉岩試探他的招式,他拚著不要命的打法才勉強砍掉了劉岩的戰馬。
    現在回想起來,能在那一刀下活下來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他低估了劉岩。
    但劉岩也讓他警醒。齊國曾讓大秦折損三十萬大軍。接下來要麵對的魏、齊、燕,還有南方軍力強盛的楚國,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對手。
    大秦的前路,遠比想象中艱難。
    “報!蒙武將軍已拿下沙丘!”
    餘縣府內,一名傳令騎兵帶著軍報衝進大堂,來到蒙驁麵前。
    “好!好!好!”
    聽到消息,蒙驁激動起身,臉上泛紅。但當他展開軍報細看後,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
    良久,他輕歎一聲。
    “得向鹹陽請求增兵。”
    說罷,他轉身走向書案,準備寫信送往鹹陽。
    留守餘縣的十萬兵力中,四萬已隨蒙恬前去支援王翦。其餘兵力則分散在各地駐防。
    如今,別說蒙驁承諾的三萬援軍,便是整個餘縣,眼下也隻剩三千士兵。
    一想到邯鄲就在不遠處,蒙驁眼中便燃起熱火。
    再過不久,他們大秦的鐵騎就能踏進趙國皇宮。
    當大秦大軍壓境邯鄲之時,燕國卻迎來了連綿的大雨。
    在燕國一處宮殿內,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男子與一位年近半百的老者正在交談。
    “公子,秦國已再調十萬大軍開赴趙地,趙國覆滅,已不可避免。”
    “先生,真沒有別的路了嗎?”
    這三十歲的男子,正是燕國的公子丹。年長者則是他的老師鞠武。
    兩人對坐而談,神色凝重。
    自前232年逃回燕國,五年過去。當年在秦為質的屈辱,秦王政對他的冷漠與羞辱,公子丹始終無法釋懷。
    他心懷國仇家恨,一心圖謀反擊。
    “燕國勢弱,地處偏遠,唯有聯合魏、楚、齊三國合縱,並向北方匈奴借力,方可抗秦。”
    鞠武緩緩說道。若這番話被後世人聽見,怕是要怒斥其為賣國老賊。
    匈奴,是何等殘暴之族?他們燒殺搶掠,所到之處血流成河。曆史中死在他們手上的男子數以百萬計,被擄走的婦女更是以千萬計。
    “合縱耗時良久,未必能成。而依靠匈奴,勝算更是渺茫。”
    公子丹輕輕搖頭。現在,韓國已亡,趙國危在旦夕。其餘四國之間仇怨難解,要結盟,談何容易?
    “先生,我欲派人行刺秦王嬴政。”
    公子丹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鞠武。
    鞠武聽後,沉吟片刻,手指輕撫長須,思忖良久,最終開口。
    “燕國俠士——田光!”
    一個名字,從這位老者口中說出。
    “請先生代為引薦。”
    公子丹起身,向鞠武深深叩首。
    次日,在一處住所中,公子丹與鞠武見到了田光。
    田光,燕國人。因不滿諸侯爭霸、戰火不斷的時局,他不願為官,隻在民間行俠仗義,廣結好友,隱居於燕都附近。
    他與燕國太傅鞠武私交甚篤。
    在鞠武介紹完來意後,公子丹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田光隻是搖頭。
    “我田光,年過三旬,精力已衰。若在盛年,或可擔此重任。”
    田光神情黯淡。這等重任本是他一生所盼,可惜歲月不饒人,身體早已不複當年。
    “我有一位好友,名叫荊軻。他的武藝遠在我之上。”
    田光向太子丹推薦了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太子丹與鞠武皆露出震驚神色。一個比田光更強的人,令他們心頭震動。
    田光隨後寫下地址,交到太子丹手中。
    “事關國運,望先生三思而言。”臨別之時,太子丹鄭重一禮。
    誰曾想,田光突然抽出腰間佩劍。
    “不知今日之事是否已被人知。若將來計劃敗露,恐公子疑我。”話音剛落,他毫不猶豫地揮劍自盡。
    太子丹與鞠武呆立當場,看著田光緩緩倒下。兩人跪地,沉默良久。
    他們立刻動身前往田光所寫的地點,一間偏僻的木屋。敲門聲響起,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開門。
    三人隨即密談刺秦之事。
    荊軻提議,以秦國叛將恒奕的頭顱和燕國督亢之地獻於秦王嬴政。如此,秦王定會以禮相迎。
    戰國以來,使節乃兩國信使,從未有人行刺。因此,秦王毫無防備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丹與鞠武聽後對視一眼,眉頭微皺。
    土地可以給,但恒奕乃秦國舊將,如今歸附燕國。若將其殺害,日後他國之人必不敢投燕。
    荊軻靜靜坐在一旁,神色如常,看著兩人遲疑。
    “韓已亡,趙將滅。秦王不死,燕國無安寧之日。”
    與此同時,執夫與蒙武駐紮於邯鄲城外。
    五萬秦軍無援,難以攻城。
    執夫獨坐一處高坡,卸下鎧甲,肩上仍纏著繃帶。
    遙望邯鄲,距他從軍之日已近一年。
    自執劍入伍以來,征戰殺伐成了唯一記憶。
    驀然回首,他才驚覺自己已從一名小卒,踏上命運洪流。
    他仰麵躺下,咬著一根野草,望著天際。心中思索,自己究竟想成為怎樣的人。
    閉眼之時,一幕幕浮現:父親為尋草藥死於山林,母親病臥床榻,紀子骨瘦如柴。
    那位照顧他的老卒,那個遞給他盾牌的少年,還有畢將軍和山路上數百死去的同伴。
    王賁、王翦、蒙驁、蒙武、蒙恬、李斯,以及秦王嬴政的身影,也一一在他腦海中浮現。
    男兒若不能乘風破雲,便愧對這七尺之身。
    一個官職的名字忽然閃現在執夫腦海——武安君!
    那是白起當年最榮耀時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