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於，快點回草原！族人被殺了！”
    幾名滿身是血、神情淒厲的匈奴衝進來，把消息帶到單於麵前。
    曼單於與周圍的匈奴聽後，全都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單於，有一支騎兵殺進了草原，十幾個部落都被滅了，摩族領帶著七百壯丁，全死了！”
    匈奴人眼中含淚，大聲嘶喊：“再不回去，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就全完了！”
    曼單於喘著粗氣，眼底泛紅，想到王妃和兒子，心中頓時亂作一團。
    “立刻回去！！！”
    隨著單於的怒吼，十萬匈奴全部翻身上馬，拋棄了所有擄來的女人和少女。
    此刻，他們不再渴望殺戮，隻求盡快回到草原。
    與此同時，在沙丘，十萬秦軍援兵已分兵兩路，分別支援雁門王翦與沙丘蒙武。
    昨日，秦國正式對趙國都城邯鄲發起進攻。
    一名傳令兵匆匆跑進軍營。
    “報告！將軍，北方的十萬匈奴退兵了！”
    聽到這個消息，蒙武與趕來的蒙驁皆鬆了一口氣。匈奴趁秦趙交戰之際來襲，曾讓他們陷入兩難之境。
    “執夫在哪？”
    “將軍，北方戰報沒有提到虎騎，隻說十萬匈奴丟下十多萬婦孺和大量金銀財寶，匆匆北撤。”
    傳令兵低聲稟報。
    蒙驁與蒙武對望一眼，氣氛凝住。總覺得哪裏不對。
    匈奴此番入侵，不就是為了掠奪女人和財富？怎麽這次卻把人和錢都留下了？突然撤軍，莫非草原那邊出了狀況？
    念頭一閃，二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
    “執夫！！！”
    “執夫！！！”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炸響，父子倆眼中寫滿驚愕。背脊一陣發涼。
    “妙啊，太妙了！釜底抽薪，圍魏救趙，竟被他用得淋漓盡致。”
    蒙武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他原本以為，就算執夫帶騎兵北上，麵對十萬匈奴，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
    甚至一度擔心他會衝動行事，白白送命。
    沒想到他根本不是去救人，而是直搗匈奴老巢。
    “父親，我真是低估了執夫。”
    蒙武語氣複雜，還處在震驚之中，一時難以回神。
    “你低估了他，我也一樣。”
    蒙驁站在地圖前，久久未動。望著北方“匈奴”二字，神色未平：“敵軍壓境，眾人皆思守禦，能想到主動出擊草原者寥寥無幾。誰能想到，一個少年竟有此等膽略。”
    “看來，執夫不僅有勇，更有謀。”
    不隻是他們父子，連原本準備發兵的燕國，也被匈奴的舉動驚得不知所措。二十萬大軍剛剛集結，收到軍報後立刻撤回。
    同日，一名秦國叛將，在親兵護送下歸府途中，突現一道寒光，人頭落地。
    不久之後，街頭傳來尖叫聲。隻見一名戴草帽的男子，手持利刃，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緩緩離去。
    身後，隻剩一具無頭屍體，與幾名倒地的親衛。
    匈奴日夜趕路，次日便回到草原。
    迎接他們的，是一幕終生難忘的慘狀。
    “誰幹的！！！！！”
    曼單於怒吼，聲音在草原上震蕩。
    山坡上掛著被割裂的肢體，血跡未幹。看到人頭堆時，不少匈奴男子衝上前，認出親人的頭顱，當場痛哭流涕。
    曼單於望著滿地鮮血，臉色發白。他不敢耽擱，立刻帶領十萬匈奴勇士朝部落方向狂奔。
    一路上，他們經過一個個被洗劫的部落。那些地方，沒有一個活人，死寂得讓人發慌。不僅是曼單於，連十萬匈奴戰士心裏也發怵。
    這不是打仗，這是滅族。到底誰和匈奴有這麽大的仇？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當他們翻過一個山坡，看到六千多族中男兒的屍體橫陳在地。眾人沉默了，眼神望向遠方。
    那邊，是他們最大的部落，也是他們最溫暖的家。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蔓延，尤其是想起剛剛那一幕幕慘狀。
    “啊啊啊啊啊！！！！”
    哭喊聲撕心裂肺。
    曼單於回到部落時，眼前的一切讓他跪倒在地，放聲嘶吼。
    他一邊流淚，一邊顫抖著在地上爬行。
    遠處，成千上萬的帳篷倒在地上，亂七八糟。帳篷旁，山坡上，山腳下……
    全是屍體！！！！
    十幾萬的婦孺老弱，全被殺了，一個不留。
    “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阿媽，阿媽！！！！”
    “哇啊啊啊哇啊！”
    哭聲在空氣中回蕩。無數將士跪地痛哭，滿臉淚水，眼神空洞絕望。
    匈奴男人們一個個在屍體中穿梭，尋找親人。有人找到了，抱著親人的遺體，失聲痛哭。
    十幾萬屍體，連嬰兒都不放過，甚至被劈成兩半。
    曼單於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他一輩子都沒哭得這麽撕心裂肺。
    他恨自己，為何把族人留在這裏？為何要帶那麽多勇士南下？為什麽？！
    他踉蹌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自己的帳篷走去。他的王妃，他的家人，還在那。
    然而，掀開帳篷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裏麵空無一人。
    他抹著眼淚四處張望，沒看到幾個妻子的身影，也沒看到他的三個兒子。
    他們去哪了？
    曼單於驚慌失措地四處尋找，但一無所獲。
    最後，他回到帳篷，坐在床上，腦海中翻湧著疑問。是誰？為何如此恨他們？
    他回想著剛才的種種細節——鐵騎、軍甲、箭矢，還有那股凜冽殺氣。
    六國之中，能有這種氣勢的，隻有一國……秦！！
    “呀！”
    曼單於怒吼一聲，拔出刀猛地砍向木床。牙齒咬得發緊，臉上滿是猙獰。
    他正準備起身召集人馬，殺向秦國，卻突然停下動作。
    戰爭在秦與趙之間燃燒。他之所以向南行，正是因為這場戰事。可秦軍會在與趙國交鋒時，專門抽調兵力深入草原大開殺戒嗎？這是在向他示威？在告訴他趙國的土地歸了秦國？
    不，絕不可能。
    曼單於皺眉沉思。他與秦之間從未有過衝突。秦國真正的敵人是六國，尤其是趙國。
    這哪裏是示威，分明是滅族。是屠Sha！
    他眼中泛著血絲，心中警鈴大作。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給秦國。秦不久前在趙國吃了大虧，死傷無數。如今又深陷趙境，其餘四國也在旁窺伺。
    這個時候，秦怎會舍近求遠，跑來草原結下死仇？
    他從各個勇士口中聽來的消息，全都指向秦國。可曼單於越想越覺得蹊蹺。太顯眼了，也太不合邏輯。
    難道是其餘四國所為，好坐享漁利？
    他苦思冥想，卻始終找不出答案。六國之中，嫌疑最大的是東邊的燕國，因它與趙接壤。嫌疑最小的反而是秦國。
    會不會是更西邊的月氏？
    眼下曼單於唯一能確認的，是那個將領一定用的是某種奇特長刀，並且一刀斬了摩族首領。這不是偽裝出來的實力。
    他雖憤怒，卻已冷靜下來。他意識到，此刻若衝動複仇，隻會正中對方下懷。
    眼下最緊要的不是複仇，而是搶奪女人，延續血脈。否則十年之後，他的族群將徹底消失。
    繼續南下？不。不說秦國是否已攻下邯鄲，就算他現在南下，路上耗費的時間，加上尋找躲藏的女子，半個月都不夠。
    而這半個月，足夠秦國吞下趙國。
    不能再讓勇士送命了，不能去碰秦國。
    他的目光漸漸轉向尚未染指的鄰國——燕、月氏。
    燕國有城牆，兵雖不多，但強攻之下傷亡必定慘重。
    那剩下的，隻有月氏。
    兩日後，執夫帶著人從邊境另一端進入趙地，繞了一大圈，最終抵達番吾。
    冬至了，雪緩緩飄落。
    番吾城裏聚集著許多女子，都是未被帶走的婦人。她們或遭淩辱，或幸免於難，但眼神都空洞無光，如同行屍走肉。
    那幾日的記憶如同夢魘，夜夜驚醒，冷汗涔涔，低聲啜泣。
    番吾，或許該改名夜哭城。每夜城中都飄著斷斷續續的哭聲，淒涼如鬼泣。
    她們將親人的遺體安置妥當，準備收拾行李離開這個地方。
    這一天，雪花飄落，城外傳來沉悶的馬蹄聲。咚、咚……
    她們驚恐地望向城門，眼中滿是絕望，生怕那些惡魔再度現身。
    第一個人影出現，她們愣住了。
    第二個、第三個……上百個、上千個！！
    眼前的景象讓她們震撼得說不出話。一隊騎兵映入眼簾，他們從頭到腳仿佛裹著一層幹涸的黑泥。
    盔甲上的黑泥已經幹裂，裂開一道道縫隙，看起來不像活人。
    還沒等騎兵靠近，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比那日惡魔屠城時還要刺鼻，重上千百倍。
    他們的麵容疲憊，年紀看起來並不大。
    而當她們看見隊伍後方被綁著的幾個孩子，一個個長著惡魔般的臉龐時，她們張大了嘴，滿臉震驚。
    騎兵停了下來，將那幾個惡魔模樣的孩子推到眾人麵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上百人、上千人、上萬人……
    所有婦人靜靜地看著這支騎兵隊伍。
    最終，那位手持長刀的將軍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冷硬。
    “他們的後代，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