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城與徐城發生的變故，他已經聽聞。
    盡管蔡城的守將極力掩蓋，但項燕仍覺事有蹊蹺。
    “秦軍怎會有如此之多的兵力？難道秦國又增兵了？”
    他無法確定，更沒有往楚人自亂陣腳的方向去想。
    這時，一名探子騎馬趕到，稟報說道：“將軍，預計兩日之內，便可抵達淮水區域。”
    項燕點頭回應：“繼續前行，密切留意四周，謹防敵軍伏擊。”
    “是。”
    當夜，項燕親自率軍抵達楚國某村莊附近。
    連日趕路，士兵疲憊不堪。
    為避免重蹈李信覆轍，他下令讓將士們就地休整。
    如此，即便抵達淮水便與秦軍交戰，也有足夠戰力應對。
    中軍帳內，項燕在燭火旁靜靜翻閱兵書。
    “報！”
    “啟稟將軍，徐城、蔡城等地已查明，未見秦軍蹤跡。”
    項燕眉頭微蹙，沉聲道：“再查，務必查明！”
    “我不信，五萬秦軍能在楚地憑空消失。”
    “是。”
    待傳令兵離開後，項燕起身踱步，思索著秦軍可能藏身之地。
    六十萬大軍即將抵達淮水，每日耗費極大，拖延不得。
    這一仗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對楚國極為不利。
    眼下最緊要之事，便是盡快鎖定敵軍動向，給予致命一擊，讓秦軍無翻身之機。
    忽然，帳外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麽回事？”
    項燕語氣冷了幾分。
    守衛走進帳內，拱手回話：“將軍，我們在營地附近發現一群難民。”
    “查問後得知，他們大多是從陳城方向逃來的。”
    項燕聽罷，隨即走出帳外，親自查看情況。
    火堆旁，聚集著數百名衣衫破舊的難民，他們的臉色蠟黃，神情疲憊至極。從他們幹裂的嘴唇和凹陷的眼窩來看，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項燕正欲靠近，一名楚軍士兵低聲提醒：“將軍，這些人來曆不明，還是謹慎為好，萬一混進了秦軍探子……”
    項燕聽後皺了皺眉，擺擺手說：“你看看他們的樣子，哪個像是秦人？”
    “而且口音也聽得出來，是楚地百姓無疑。”
    被將軍這麽一說，士兵隻能低頭退到一旁，但仍緊盯著難民，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將軍，救救我們吧，我們是從陳城逃出來的，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一名老婦跪在地上，聲音嘶啞地哀求。
    項燕點點頭，吩咐道：“拿些糧食和水來，分給他們。”
    “是。”
    他親自將一位老人扶起，語氣溫和地說：“別怕，有我們在，秦人不敢靠近。”
    “等你們吃完，安心休息一晚。”
    “謝謝將軍，多謝將軍。”難民們連聲感激。
    楚軍營地中。
    糧食一發放下來，難民們爭先恐後地吃了起來，完全沒有顧及形象。
    項燕始終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其實，他並非毫無防備。那些士兵的擔憂，他心裏也想過。隻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越顯得隨意，越能讓人露出破綻。
    可從他們搶食的樣子來看，饑餓並非裝出來的，十有八九真是陳城逃出的百姓。
    “好好照顧他們，明天再給些幹糧，讓他們走吧。”
    說完，項燕轉身朝營帳走去。
    就在他邁步的瞬間，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將軍，請留步，我有話說。”
    “哦？”
    項燕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說話之人，問：“什麽事？”
    那人低聲說道：“我們在逃難途中，似乎看見了秦軍的蹤跡。”
    “真的？”
    項燕眼神一凝，急切地問：“他們在哪？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人回憶片刻，答道：“好像朝著澮河那邊去了。”
    項燕眉頭微鎖，喃喃道：“澮河……難道秦軍的目標是蘄城？”
    他雖聽聞消息，卻不敢輕信。六十萬大軍的調度，不能因一個難民的隻言片語而輕易變動。
    他點頭道：“賞他一袋錢。”
    “是。”
    回到營帳後，項燕坐在案前，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那番話。
    一名將領建議道：“將軍，要不要派人通知蘄城守將，讓他留意澮河一帶的動向？”
    “這樣我們也能更快掌握秦軍的行蹤。”
    項燕聽完，輕輕點頭：“去辦吧。”
    “繼續跟秦軍耗下去，對我們隻有壞處。”
    “是。”
    楚國壽春城中。
    “報——”
    一聲急促的呼喊從宮外傳來。
    楚王負芻正吃著桌上的飯菜，聽到外麵動靜，皺眉道：“出了什麽事？吵吵嚷嚷的！”
    士兵衝進大殿，單膝跪地：“王上，不好了！蘄城、平輿、蘄南、徐城等地接連發生暴亂！”
    “什麽？！”
    負芻手裏的筷子掉落地上，滿臉震驚：“怎麽回事？快說清楚！”
    “是。”
    他接過情報，臉色越來越沉，怒吼道：“造反了是不是？”
    “他們瘋了嗎？竟敢對楚人下手！”
    蔡城的鎮壓行動像火一樣燒遍全國，負芻根本沒料到，這一切竟起源於蔡城的那場血洗。
    “這份就是蔡城送來的報告，說什麽秦軍殺了兩萬百姓，原來都是假的。”
    “他們還嫌楚國不夠亂嗎？”
    負芻抽出牆上掛著的劍，在殿中來回走動，怒火中燒。
    “去！”
    “立刻把蔡城的守將殺了，給百姓一個交代！”
    “是。”
    士兵剛要轉身離開，一位大臣出聲阻止：“等一下。”
    “王上，就算殺了這個守將，恐怕也無法平息百姓的憤怒。”
    負芻心裏明白，但又能怎樣？
    總不能坐視不管吧？
    他揮劍指向那位大臣，怒道：“那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麽做？”
    大臣拱手，稍作遲疑後回答：“請王上冷靜，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查清楚為何蔡城會首先動手。”
    “守將必須死，但事情的源頭更該查清，否則各地百姓不會安心。”
    負芻喘著粗氣，努力壓住心頭怒火。
    “還不快去查？愣著幹什麽！”
    “是。”
    沿著淮水與澮河一線，執夫將秦軍分成十隊，四處襲擾楚地城池。
    他隻給了一個命令——攪亂楚軍部署，在楚國百姓怒火中燒時再添一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