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名士兵狼狽地跑了過來。
    “將軍，糧草區已被秦軍騎兵控製，我們的人一時無法靠近！”
    “什麽？！”
    項燕大驚，急忙望向四周的火情。
    片刻後，他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怒吼道：“全軍壓上，必須將秦軍全部留下！”
    “遵命！”
    在不遠處的戰場上，
    上百名楚兵手持長矛，直撲執夫而去！
    殺！
    執夫猛地拽緊韁繩，戰馬騰空而起，前蹄重重砸在楚軍士兵身上。
    鮮血飛濺，伴隨一聲聲悶響，被戰馬踩中的楚兵紛紛吐血倒地。
    楚軍士兵怒吼著揮舞長矛直刺執夫心口，卻被他手中青龍刀橫掃而出，盡數擋下。
    金鐵交鳴聲接連響起，執夫刀鋒一轉，戰馬飛馳向前，衝開一片空地。
    “死！”他怒吼著，衝向楚軍陣營。
    兩側的楚兵蜂擁而上，刀光矛影直逼執夫。
    就在戰馬疾馳之際，暗處的楚兵突襲砍中馬蹄。
    戰馬悲鳴一聲，前腿一軟，執夫被甩出數步，重重摔在地上。
    楚兵見狀，立刻撲上，十幾柄長矛齊齊刺向執夫。
    千鈞一發之際，執夫揮刀橫掃，借力翻身滾入營帳之中。
    “夫長！”
    執夫落馬的那一刻，秦兵全都看在眼裏。
    他是他們心中的旗，是他們唯一的信念。
    這些年，他們跟著執夫南征北戰，早已將命交托於他。
    “救夫長！”
    “殺光楚狗！”
    黑甲虎騎雖未看清戰局，卻知道執夫正陷入死局。
    一聲怒吼，他們如猛虎下山，直撲楚軍。
    他們眼中隻有前方，哪怕刀山火海，也要撕開一條血路。
    “殺！”
    刀矛交擊，血光四起。
    秦兵一人獨戰數名楚軍，拚死揮劍斬殺兩人後，腰部被長矛刺穿。
    “啊！”
    劇痛讓他怒吼出聲，可眼神卻更狠。
    他一手抓住矛杆，不讓敵人抽回，另一手持劍劈斷敵人的脖子。
    他咬牙強撐，連斬五六人，終因體力不支從馬上墜落。
    楚兵一擁而上，矛影如雨，將他刺穿。
    鮮血四濺，屍身倒地，滿臉血汙已看不出模樣。
    口中滿是血沫，他嘴唇仍在微弱地動著。
    那聲音微弱卻清晰，三個字，穿透了戰場。
    “救夫長！”
    “是否原地複活！”
    “是否原地複活！”
    這兩個聲音在執夫腦海中反複響起。
    每一次倒下，他都掙紮著站起——哪怕滿身是血，也未曾停下。
    他身後，是楚軍糧草所在，是勝負的關鍵。
    隻要毀掉這裏，楚軍便會潰敗！
    這是他唯一的目標。
    執夫不能退！
    血已經浸透了他的全身，鎧甲上還在不斷滴著血。
    這些血，有些是他的，更多的，是楚軍的。
    眼前的這個“怪物”讓幾百名楚兵都心驚膽寒，沒人敢第一個衝上去。
    “來啊！”
    “來啊！”
    怒吼聲一聲比一聲高，每吼一次，楚兵就往後退幾步。
    執夫雙眼赤紅，手握青龍刀，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邁一步，楚兵退五步。
    幾百人竟被他一個人壓得動彈不得。
    “殺！”
    一聲殺喊從外圍傳來，秦軍黑甲虎騎突破楚軍防線，前來支援。
    當他們看到滿身是血的執夫時，全都愣住了。
    “夫長！”
    “殺！”
    他們以為執夫受了重傷，靠意誌強撐著。
    可下一秒，所有虎騎都怒了。
    他們揮起武器，對準楚兵瘋狂砍殺。
    直到楚兵全部倒下，士兵們才圍到執夫身邊。
    “夫長，您沒事吧？”
    眾人滿臉擔憂，扶著他。
    “去去去，別靠那麽近，不然又得有人說我怪裏怪氣。”
    執夫笑著說了句，眾人也笑了。
    原來他一點事都沒有，身上的血全是楚人的。
    今天，新兵們第一次看到執夫的威風。
    他們眼神裏滿是敬佩。
    “夫長，楚軍的糧草已經燒光了，我們快撤吧。”
    “不然楚軍馬上又會殺回來。”
    執夫點了點頭，隨便牽了匹馬，翻身躍上，高聲下令：“撤！”
    秦軍黑甲虎騎在楚營中一陣衝殺後，迅速撤出戰場。
    戰場上滿是楚兵的屍體，火光逐漸熄滅。
    項燕坐在一塊石頭上，神情呆滯。
    他是楚國戰神，卻第一次嚐到了失敗的滋味。
    六十萬大軍，如今隻剩不到十七萬。
    他曾信心滿滿，結果卻把楚國的希望都搭了進去。
    此刻，他仿佛已經看到楚國的命運，終將和趙、燕一樣。
    “臣，辜負了王上的信任。”
    項燕跪倒在地，望著滿地屍首，放聲痛哭。
    “王上，臣隻有以死謝罪，才能報答您的恩情。”
    說完，他猛地抽出長劍，準備自刎。
    “將軍！將軍！您不能死啊！”
    將士們衝上前來，死死攔住，許多人已經跪在地上。
    “將軍，您不能死！您要是死了，誰來擋住秦軍！”
    “您是楚國的脊梁，陛下為了保全將軍，早已傾盡所能，足以見得將軍在楚人心中的分量。”
    “請將軍莫要辜負陛下的厚望！”
    項燕被眾人勸說著，握劍的手緩緩鬆了下來。
    “將軍，您永遠是我們心中的英雄，若您選擇離去，這些弟兄們又該何去何從？”
    “誰還能帶我們回到家鄉？這些秦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項燕滿麵蒼老，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望著麵前的將士們，點頭說道：“謝謝大家，我一定會把你們帶回家。”
    眾人上前，將他從地上扶起。
    這時，一名士兵急匆匆趕來：“將軍，糧草全部被燒了。”
    “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項燕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波瀾，緩緩說道：“如今糧草盡失，照目前的行軍速度，恐怕難以回到壽春。”
    “各地城池內亂不斷，也無從補充糧草。”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們沿澮河前行，沿途或許能找到野菜、捕魚，勉強維持。”
    “隻要撐住，就能回去。”
    “是！”
    在項燕的指揮下，楚軍開始清理戰場，將陣亡將士的遺體集中焚燒。
    戰死的馬匹也被分割成肉塊，分發給士兵。
    騎兵們看到這一幕，心中隱隱作痛，似乎已經預感到將要麵對的困境。
    糧草雖盡，負擔雖減，但等待他們的，是食不果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