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真夠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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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明蘊回了府投身於繁忙庶務之中。
    日子被賬冊,人情往來與家事安排填滿,再難有餘暇去想荷包的烏龍。
    七皇子雖已遷入新府,可明岱宗這個協理大臣卻依舊不得閑,明老太太為此頗有微詞。
    “你父親昨兒又沒歸家,哪有忙成這樣的?”
    明蘊跪在明老太太身後,動作輕柔梳著她銀絲般的發,撿起首飾盒裏的鎏金佛手簪,小心插入發間。
    明老太太轉頭去看她。
    “日後入了侯府,免不得和貴人打交道,七皇子那樣的,你可得避著。”
    也不怪她那麽說,七皇子是新後生的,地位僅次於儲君。偏偏是個混不吝的,一味貪圖享樂。
    “那皇子府什麽都要最好的,廊柱要用南洋紫檀,階前鋪的要整塊漢白玉,也不怕禦史參他奢靡。”
    明蘊溫聲:“想來正是喬遷新居,才更要錦上添花。”
    明老太太好笑:“你這張嘴啊,倒是不得罪人。但凡在你父親跟前這般……”
    話到嘴邊,又落下。
    罷了。
    明岱宗也沒有個當父親的樣子,憑什麽要求蘊姐兒。
    “滁州那邊送了信來。”
    明老太太看胡婆子一眼,後者會意連忙將壓在書桌的信紙取來。
    “你也知道,當年你祖父在時也算是滁州富商,明家家底不薄,可他生了場病去了,孤兒寡母的,我一女人守不住。”
    那些叔伯兄弟,仗著衙門有人,以明岱宗要讀書,她女流之輩又不懂生意場為由,沆瀣一氣將丈夫生前的鋪麵生意全部接手。
    對外聲稱幫他們料理,可料理著料理著,就成他們的了。
    明蘊接過來,一目三行。
    “當初你父親初入官場,那些人還說了不少風涼風。眼下他步步高升,明家非往日可比,倒是知道慌了,想要重修舊好。”
    明老太太問:“你怎麽看?”
    明蘊似笑非笑:“若有心,該是在來的路上了。隻怕是打著交好的心思,想以禮部尚書府的親戚身份招搖撞市。”
    明老太太頷首。
    “祖母不願見他們,已派人在郊外守著,要是真來了,你替我打發回去。”
    “那些個蛀蟲,最善表麵一套背地一套,來賠罪定下了血本,可早年吞去的產業是討不回的。我也不屑和他們再有糾纏,祖母要那麽多錢作甚?就怕他們得寸進尺稍不遂意便要當街哭鬧,平白損了明家體麵。”
    那明蘊感興趣了,正色,身子稍稍坐直些。
    “祖母不要,我要。”
    送上門的,為何不要?
    “孫女手頭雖寬裕,可不嫌多。”
    明老太太逗笑了:“都是些厚著臉皮的老貨,同他們是掰扯不清的。你若有這本事,我是不攔著的。拿多少都是你的本事,祖母做主,全給你添妝。”
    她摸了摸明蘊嬌豔的臉蛋,憐惜不已:“好了。也耽誤你夠久了,今兒是你母親忌日,不必陪我這把老骨頭。”
    “去吧,給你母親上香。算著時辰,那獼猴兒也該從書院回來了。”
    明蘊依賴地往她掌心蹭了蹭,蹭動的姿態極柔,像隻慵懶的貓兒,卻又比貓兒多了幾分嬌矜。
    明老太太卻歎了口氣。
    “愁。”
    明蘊:???
    “我哪兒又礙眼了?”
    她警惕:“不會是後悔要給我錢了吧。”
    明老太太沒好氣。
    “我何時對你摳搜了?”
    “還好意思問!你也就在我跟前有幾分女兒家嬌態了,真是白糟蹋了這身段這姿容。”
    “但凡你願意對那徐世子花心思,他還會有花花腸子?”
    明老太太很快又道:“算了,他不配。”
    明蘊:……
    好賴話,都是您說的。
    從靜壽堂出來,明蘊朝庖廚去。
    可沒走幾步,她停下步子。
    來京都半年了,滁州那邊才來信,她總覺得其中怕是有什麽隱情。正巧她為了書院桑夫人的事已派人去滁州,不如一道查查。
    就在這時,門房那邊有人跑來。
    “娘子,不好了。”
    明蘊看過去。
    “大公子和二公子打起來了。”
    明蘊眼皮一跳,剛要讓門房領路,可很快捕捉到重點。
    “方才的話再說一次。”
    門房婆子茫然,很快發現表達錯誤,一拍大腿,戰戰兢兢:“老奴說錯了,是大公子按著二公子一頓揍。”
    那明蘊就舒服多了。
    等她趕過去後,下人已將明懷昱和明卓拉開。
    明懷昱衣襟微亂,玉冠斜斜地歪在一邊,眼裏染著未熄的怒火,唇緊抿著,下頜線條繃得極緊,顯然餘怒未平。
    指關節帶著擦傷,可見方才下手沒留情。
    反觀不敢還手的明卓,被打的嘴角慘血,身上沾著塵土狼狽不語,顧不得去擦,朝明蘊恭敬拱手:“長姐。”
    “嗤。”
    一聲冷笑出自明懷昱。
    “叫的好像你親姐一樣。”
    明蘊什麽都沒說,隻吩咐映荷:“送二公子回房,請大夫瞧瞧。”
    “是。”
    映荷去扶明卓:“二公子請。”
    人一走,周圍的奴才也紛紛退下,隻留姐弟二人。
    明蘊眼眸沒有情緒的看向明懷昱。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懷昱心虛咽咽口水,仍舊梗著脖子叫囂。
    “我就是動手了怎麽著!”
    “我覺得他惡心,平日裏裝得溫良恭儉,骨子裏卻貪得無厭道貌岸然。別以為我瞧不出他好幾次在父親跟前不動聲色挑撥離間讓我難堪,又在書院裏頭故技重施害我在同窗和夫子麵前下不得台。”
    “竟會使些見不得台麵的手段。”
    他嘴裏浮起譏笑。
    “可真夠賤的。”
    他是回來給母親上香的。明卓雖不招他待見,可不論禮法還是規矩,也得回來對著謝蘭儀的牌位磕頭。
    明懷昱回府得知柳氏和明萱被送去了莊子,就察覺了不對勁。
    明岱宗那般寶貝柳氏,怎麽舍得她去受苦?可見府上出了大事,他抓了人問,可府上奴才支支吾吾不敢說。
    那明懷昱能忍?
    一定是他們母女爬到阿姐頭上了。
    他可不得逮著明卓出氣。
    “阿姐要罰,我不躲。”
    他眼睛亮得驚人。
    “但我不服氣,轉頭就要把他那口牙一顆一顆給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