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
    太傅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手指顫抖地指著我，哆嗦了半天，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剩下幾位隨侍的大臣也是滿麵驚恐，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樣子。
    華悠然咳得死去活來，倒是有了幾分病歪歪的樣子。
    最淡定的應該是華南山，我說出那樣驚天動地的言論，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麽平靜地看著我。
    太後臉上的笑容淡了。
    “是麽。”
    她轉頭看著小綠，問道：“皇上同林貴妃每天都在一起？”
    小綠看了我一眼，跪在地上，回道：“陛下將林貴妃的寢宮賜給了安妃，林貴妃沒有自己的寢殿，所以就與陛下同住，從未……從未單獨……”
    畢竟是未出閣的宮女，說到後麵她已經麵紅耳赤。
    太後有些糟心地擺了擺手：“行了，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將目光投在我身上，然後說：“既然林貴妃聖眷正濃，那就來這裏好好跪經，聽一聽佛法，對你也有所幫助。”
    說完，小綠上前，故技重施，將地上的墊子又撤了。
    “林貴妃，請吧。”
    我看著空蕩蕩的地麵，比太後寢宮的地麵看著還要堅硬結實些，再看看那邊誦經的幾位大師，那個沉浸其中的程度，我懷疑他們到晚上都不一定念得完。
    這要是真跪下去，我的膝蓋可能就廢了。
    太後啊太後，怪不得華南山和華悠然都不喜歡你呢，你看看你這手段。
    我這個人吧，挺容易妥協的，但目前僅限於對華南山妥協。
    我深吸一口，慢慢地走到太後的身邊，對她和善地一笑，裝作要跪的樣子，但在膝蓋彎下去的一瞬間，我往太後的身邊一倒——非常好，她來不及躲避，被我正正地撞了上來。
    我雖不胖，但勝在個頭很高，對比太後那簡直可以說有些彪悍了，我撞上去的時候還生怕她躲開，伸手死死拽住太後的衣角，她被我撞得直接躺倒，我順勢壓在她身上。
    我聽到什麽東西響了一聲。
    “太後娘娘——！”
    “小心太後！”
    伴隨著一陣驚呼，身邊迅速圍了一群人，她們一邊慌亂地將我從太後身邊拉開，一邊又一窩蜂地湧到太後跟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太後您沒事吧”“快當心些”！
    那太傅臉色青紅交加，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憋的渾身顫抖如篩糠，剩下幾位大臣更是亂作一團，有的慌慌張張往殿外衝，嘴裏喊著“快傳太醫”；有的撲到太後身邊，手忙腳亂地想扶，連聲音都帶著顫音；還有人站在原地左右張望，竟不知該先顧哪頭，整個殿內瞬間亂得像翻倒的蜂巢。
    連那群正在埋頭誦經的和尚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震住了，麵麵相覷，不知道是該繼續誦經還是要過來。
    我看了眼太後的臉色，不等她開口指責，我抱著頭就做出西子捧心的樣子。
    “哎呀，我頭好痛，”我痛苦而誇張地呻吟，“快點叫太醫，我覺得不舒服，哎呀哎呀......”
    話音剛落，殿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名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衝了進來。可太後的呻吟早被我更高幾分的呻吟壓了下去，太醫們站在殿中，看看聲音震天響的我，又瞧瞧還好好坐在那裏滿臉怒容的太後，手裏的藥箱都差點沒拿穩，竟僵在原地沒了主意，不知道該先給誰診脈。
    一旁的小綠急得直跺腳，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朝著太醫們急聲道：“各位大人！沒看見太後娘娘臉色都不對了嗎？自然是先給太後娘娘診脈啊！”
    她這話一出，太醫們才算是反應了過來，忙不迭地朝著太後的方向圍了過去。
    太傅總算是把那口氣喘勻了，還不等休息就跳到我麵前開始罵我。
    “你，林貴妃你膽大包天，怎麽敢......你這是準備幹什麽？傷了太後的鳳體，你該當何罪？”
    “太傅大人您稍安勿躁啊，您有所不知，我有舊疾，天冷了就會發作，這能是我自己控製的嗎？”
    “再說我們太後娘娘寬宏大量，知道我是因為不下心的，怎麽會同我這個小輩計較？”我瞪大眼睛，無辜地說：“太傅大人，難道在您眼中太後娘娘是如此心胸狹窄之人嗎？真是罪過！”
    “你！”
    太傅吹胡子瞪眼，看上去又要背過氣去，還沒等我開口，那邊太醫就喊了起來。
    “不好！太後娘娘這脈象紊亂，怕是方才那一跌，不小心傷著內裏經脈了！”
    “即刻去取我的針具和藥箱來，太後這情況耽擱不得，必須馬上施針調理，遲則生變啊！”
    小綠急得滿臉通紅，提高聲音道：“快！你們幾個趕緊上前，幫我扶著太後娘娘，現在回寢宮！”
    周圍的宮人哪敢怠慢，一堆人圍了上去，有的托著太後的手臂，有人護著她的腰腹，還有人特意蹲下身穩住太後的裙擺，生怕動作幅度大了再加重她的傷勢，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簇擁著太後，匆匆往殿外走去。
    太後表情痛苦，如果我猜得沒錯，她剛剛被我撞到地上摔傷的，正好就是膝蓋。
    膝蓋傷了真的很疼，希望她也能體驗一下。
    偌大的殿裏瞬間就隻剩下那群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和尚，我拍了拍沾了些香灰的衣擺，找了個最軟的墊子，盤腿坐上去，微笑地對那群和尚說道：“我還有些頭痛，但是聽你們念經感覺好多了——換成太後娘娘最喜歡的《心經》吧，煩請師傅們繼續。”
    他們雖不認得我，卻認得我身上這套華麗的貴妃裝，於是他們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繼續開始念經。
    我這才轉過身去看唯一還留著的那對兄妹。
    華悠然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我，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要演一個病人。
    華南山雖還能勉強維持穩重，但表情略帶點空白，像是第一次見到我一樣。
    “雖然沒幫上我的忙，但還是多謝陛下的支持，”我柔聲道，“既然是寵妃，那我就要拿出寵妃的派頭，才算不辜負陛下，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