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嫌貧愛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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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怎麽理解他,他何時理解過我?他隻會躲在外麵,什麽都不會,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我什麽都靠不住!他還是個瘸子,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那你想要嫁給誰?你怎麽不去嫁?”
    “我想要嫁個有能力的,能為我分擔的人,你懂不懂得起,都是你外公害了我一輩子!不然我也不會落在今天這個下場!”
    “你別忘了,你自己也是個殘疾,你能嫁給有能力?有錢的?別搞笑了!你還記得你的第一段婚姻是嫁給了一個家暴男嗎?”
    “還不是你外公逼我嫁的!”她氣憤地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辛酸。
    這句話背後隱藏著一段複雜的故事,一段關於家族壓力,個人選擇和時代背景交織的往事。
    在那個年代,婚姻往往不是個人的自由選擇,而是家庭、甚至是家族之間利益和關係的聯結。
    “好,就算上一段婚姻是外公逼你嫁的,你被家暴了,我深感同情,可是我爸做錯什麽了?他何時打過你?他罵過你嗎?你除了打電話,逼他拿錢,你問候過他嗎?你知道他為什麽不回家嗎?我從小到大就隻見過他幾麵,而你呢,你在外麵除了辱罵他,你還做過什麽?你知道爸是如何在親戚麵前說起你嗎?她說你人好,隻是嘴巴毒,別覺得你在這段婚姻裏吃虧了,爸是殘疾人,你也是。”
    “我早就想跟他離婚了,要不是看見你以前年紀那麽小的份上,我都談好要跟你爸離婚了,看見你年紀那麽小,不忍心!我才不離婚的!”
    “最好離!巴不得!別說為了我,你離婚了,就能找到更好的了?你一個村婦,沒文化,沒背景,還一身病,你不是因為我,你是為了你自己,因為你的沉默成本太高了,你不敢賭,就算沒有我,你的人生也是一灘爛泥!”
    陳香蘭徹底沉默了,舒允晏的話就像一把利刃刺中心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眼前的局麵。
    陳香蘭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始終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她想要在腦海中搜尋合適的言辭,想要有力地反駁女兒的觀點,但每一次嚐試都以失敗告終。
    她感到自己的思維仿佛被凍結了一般,無法順暢地流動。
    整個屋子陷入一種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靜。
    舒妍音年紀小,根本不懂兩個成年人之間的對峙,她隻是呆呆的望著。
    “我明天就走了,我根本就不想回這個家。”
    “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
    “我還真不想回來!”
    舒允晏曾經的學習成績特別爛,考過全班倒數第一,從高一開始,她忽然就開了竅,她一定要脫離自己的原生家庭,她要遠離。
    那時候的舒允晏給童生發消息說:“我要脫離我的家庭。”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支持,沒想到換來的言語,令舒允晏沒有想到。
    “你脫離你的家鄉不就是嫌貧愛富嗎?”
    “嫌貧愛富?我?嫌貧愛富。”
    這四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猝不及防地,狠狠地紮進了舒允晏的心髒深處。
    “對啊,你嫌棄你自己的家鄉,所以你嫌貧愛富,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
    “你沒事吧?”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尖銳的疼痛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舒允晏想嘶吼,想質問,想把那些從未對人言說的,血淋淋的傷疤掀開給他看!但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所有的解釋,所有的辯白,在這一刻都顯得無比蒼白和多餘。
    “不然你為什麽要脫離自己的家鄉。”
    “我真沒想到,這句話會從你嘴巴裏吐出來。”
    “難道不是事實嗎?”
    “對,你說的是事實。”舒允晏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最終,卻隻是極其緩慢地,極其用力地勾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個笑容,而是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充滿諷刺和悲涼的弧度,如果童生此刻站在她麵前,一定會被眼前的表情嚇到。
    “你想從一個沒文化的人嘴裏,說出一個什麽好聽的詞嗎?”童生還不依不饒的回著屏幕。
    “好了,你想怎麽認為就怎麽認為。”
    “那你這是說不過唄。”童生覺得自己勝利了。
    “嗯,我說不過,我嫌貧愛富,我看不起家裏人行了吧。”那把由她最信任的網友,親手遞出的,名為道德的利刃,帶著世俗的偏見和無知的殘忍,精準地捅進了她最深的傷口,痛,錐心的痛。
    童生不解:“你至於這樣生氣嗎?”
    舒允晏不想解釋:“得咧,我不想多說什麽,你愛咋想咋想。”
    ……
    舒允晏買了最早的票,拖著行李箱就走了,連一聲招呼也沒打,這次她在58同城上找了一份暑假工工廠的工作,麵試官是個男人,先讓她到公司麵試。
    舒允晏拖著行李箱到了辦公室,麵試官就問:“暑假工?”
    “對。”舒允晏點點頭。
    麵試官直接明了:“我是中介,收你500的中介費,我保證讓你進這家廠。”
    舒允晏有些狐疑,害怕是騙子:“真的?”
    “嗯,收了錢就要辦事,我已經招了十幾個暑假工,沒問題的,一個月工資3500,你看成嗎?”
    “成,包吃包住嗎?”
    “包的,身份證給我,到時候進了廠,我還你。”
    舒允晏半信半疑的把身份證遞給了他。
    麵試官從抽屜裏抽出一大遝身份證:“都是真的,不用擔心啊,到時候進了廠,一周後,要去醫院做體檢,體檢費用180。”
    舒允晏沒有想到還要做體檢,錢還沒掙到,還要倒貼618。
    “哦……”
    ……
    次日一早,舒允晏就跟著麵試官來到了一家工廠,跟著他的有十幾個暑假工,男的女的都有,空氣不再是老家那種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而是充斥著一種刺鼻的,混合著金屬鏽蝕,機油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化學氣味的渾濁氣體。
    麵試官將人領進廠裏:“看見那個藍衣服的劉組長了吧,找他,簽單子,辦理入職。”
    暑假工們齊刷刷的點頭。
    所謂的包住是廠區深處一棟破舊的水泥樓,八人間,上下鋪的鐵架床鏽跡斑斑,空氣裏彌漫著汗臭,腳臭和劣質洗發水的混合氣味,還好有空調,舒允晏分到了一個上鋪,床板上隻有一張薄薄的,發黃的草席,舒允晏慶幸自己還好自己帶了被褥。
    雖然是八人間,但真正入住的人隻有四個,還好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