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允晏冷臉：“你就是這麽向你媽描述我的？”
    路正非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哎呀，麵子嘛，不要介意。”
    舒允晏不想與他廢話，坐在沙發上緩解自己的情緒。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路正非湊近她：“家裏沒什麽吃的了，我帶你去逛逛超市吧，別生氣了，好嗎？我的錯。”
    舒允晏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裏沒有溫度，甚至沒有憤怒，隻剩下一種極致的疲憊和疏離：“不想去，懶得走。”
    路正非碰著個硬釘子，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但還是蹭在她身邊坐下，手臂試探性地想攬她的肩膀：“別這樣嘛，都是我嘴賤，跟我媽胡說八道，我就是好個麵子……走吧，去買點你愛吃的零食，我給你做頓好的賠罪，好不好？”
    “不想去，沒心情。”她重複了一遍，聲音平淡無波，重新低下頭刷著手機，拒絕的意味明確得像一堵冰冷的牆。
    “走嘛，去逛逛。”
    “哎呀，就去去嘛，求求你了。”
    舒允晏小聲的回答：“行。”
    兩人走進了一家離家不遠的超市，明亮的燈光和熙攘的人流與剛才家中凝滯壓抑的氛圍格格不入。舒允晏拿了一輛推車：“你來推吧。”她的聲音沒什麽起伏，既不是賭氣，也並非撒嬌，更像是一種疲憊的，程序化的指令。
    路正非接過手推車，試圖找回一點往常的感覺：“走吧，看看有什麽想買的。”他語氣刻意放得輕鬆，甚至帶上一絲討好，眼神卻小心翼翼地瞟著她的臉色。
    “嗯……”舒允晏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掠過貨架，卻沒什麽焦點。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興致勃勃地挑選零食或琢磨晚餐的食材，隻是漫無目的地走著。
    空氣在他們之間沉默地流淌，隻有推車的輪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單調聲響。
    這沉默比爭吵更讓路正非難受……他試圖打破僵局，拿起一包薯片：“哎，你看，新出的口味，嚐嚐？”
    “我不太喜歡吃薯片。”
    路正非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隻得訕訕地把薯片放回去。他又指向冷鮮櫃裏的牛排：“晚上我們煎牛排吧？再買瓶紅酒？”
    “隨便。”舒允晏的回答依舊簡短，她順手拿了一盒最普通的雞蛋和一把小青菜放進推車——僅僅是出於填飽肚子的基本需求，而非對一頓浪漫晚餐的期待。
    路正非看著她這副疏離的樣子，心裏有些發急，卻又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強求或發脾氣。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推車裏的東西寥寥無幾，就在這時舒允晏拿了一些酸奶和一個漂亮的酸奶小蛋糕。
    想起家裏的護發素沒有了，拿了一瓶護發素，拿了一瓶拌麵的辣椒醬。
    “就這些吧。”
    “好。”路正非鬆了一口氣，還好沒買太多。
    結賬的時候花了兩百多塊。
    路正非提著袋子走在路上，舒允晏難得與他並排走。
    “舒允晏，看吧，我對你多好，給你買了兩百塊的東西呢。”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種施舍般的炫耀，仿佛這兩百塊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巨額付出，足以抹平之前所有的齟齬，值得她感恩戴德。
    舒允晏歎一口氣，在心裏無奈道：“我的天哪，兩百多塊，都要說個不停的這種感覺就像在吃屎。”
    路正非沒等到預想中的回應，甚至沒等到一絲笑意，隻看到她臉上那種近乎麻木的平靜，以及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毫不掩飾的鄙夷。
    他有些訕訕，又有些不甘心，試圖找補：“咳……我是說，你想買什麽，我還是願意給你買的……”
    “你要是不說，我還能覺得你有心，你說出口，我對你多好，逛個超市花個兩百塊，怎麽？我要給你刻碑嗎？太偉大了？”
    “舒允晏你就是這麽糟蹋別人的心意嗎？”
    “我也不想糟蹋，但你讓我覺得我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
    “你就不能誇誇我嗎？”
    “你以為我不想嗎？還是你誇過我了？你不是一直和你的女閨蜜在高中時，就罵我賤人了吧，我跟你計較過嗎？你說你喜歡我，你罵我賤人，你覺得合適嗎？”
    路正非被這突如其來的舊賬砸懵了，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著：“你……你怎麽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那件事他自認為隱藏得很好，是他和高中死黨之間的私密玩笑，他從未想過會傳到舒允晏耳朵裏。
    “你告訴我的呀，你之前喝醉了告訴我的。”舒允晏的眼裏沒有一絲溫度，“重要的是，你一邊對著你的女閨蜜用那麽惡心的字眼形容我，一邊又能若無其事地跟我說喜歡？路正非，你的喜歡到底有多廉價？廉價到可以和對賤人的辱罵並行不悖？”
    “誇你？你讓我怎麽誇你？”她的聲音顫抖著，卻努力維持著最後的冷靜，“誇你兩麵三刀？誇你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誇你一邊道德綁架我，一邊又和你的紅顏知己一起踐踏我的尊嚴？你做的哪一件事，配得上我一句誇讚？”
    “可是不是我罵過你賤人，你不是說過，你媽也罵你，甚至同班同學也罵你，這讓我很難為此不覺得你賤。”
    “所以呢？”
    “我……”路正非語無倫次，“我……好啦……我道歉行了不……我不是故意的……回家吧……我給你做飯……”
    又是這副樣子，永遠都是個無底洞……
    “回吧……快走……”
    “別生氣了啊。”路正非心裏想著，還得找她套錢呢，先穩住她。
    回到出租屋，舒允晏坐在坐沙發上，發現中間已經凹陷了，三條狗在房間裏叫，還亂拉屎，舒允晏簡直火大，她真是一點也受不了了。
    客廳的地板上，赫然躺著幾灘已經半幹的尿漬和一坨坨狗的排泄物，髒汙的腳印和拖曳的痕跡遍布其間，顯然它們已經在這裏自由了不短的時間。
    垃圾桶被翻倒，碎紙屑，零食袋散落得到處都是。
    沙發靠墊被叼到了地上，其中一個已經被撕開，裏麵的海綿被扯得七零八落。
    舒允晏暗暗發誓，月底，月底她就要離開，她已經把行李偷偷的寄了一些去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