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凜送舒允晏回了家，看見她上了單元門才放心離開。
    紀凜的車尾燈消失在夜色中，舒允晏才像卸下重擔般，拖著疲憊的步伐趴著電梯，樓道裏聲控燈應聲而亮，昏黃的光線映著她心事重重的臉。
    舒允晏前腳剛踏進門，後腳微信就彈出一條消息。
    “把錢收了。”
    舒允晏出於道德感，還是點擊了退款。
    “謝謝你的好意，我真不能收，我自己想辦法。”
    發送成功，她靠在門板上，以為這場拉鋸戰會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不到一分鍾，手機屏幕亮起，窗口提示支付寶，她疑惑地點開，一條來自陌生賬戶，顯然是紀凜通過手機號找到的的轉賬信息。
    一萬元……
    緊接著，紀凜的微信消息又跟了過來，這次的內容卻讓她有些意外：“錢轉到你支付寶了。趕緊把助學貸款還了，把號碼換了。清淨最重要。至於你來不來我公司上班，都隨你，我尊重你的意見。”
    這一下，舒允晏築起的防線真的開始動搖了。
    他精準地抓住了她的軟肋，對持續騷擾的恐懼，以及對徹底擺脫過去經濟負擔的渴望。
    尊重你的意見這幾個字，更是巧妙地為她提供了一個可以安心接受的理由，減輕了她的道德包袱。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良久，她終於回複了過去，語氣軟化了太多，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和想要維係關係的試探：“謝謝啦……改天請你吃飯吧。”
    舒允晏努力地想找回一點點平衡感。
    “好……”
    舒允晏回到自己的次臥，見兩人都在主臥關著門，便匆匆洗了澡，換上厚實柔軟的舊睡衣，像一層鎧甲包裹住自己，她才感覺稍微踏實了些。
    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
    忽然，一條轉賬通知跳了出來，童生向你轉賬5000元。
    “給我轉錢幹什麽？”
    童生的回複很快，帶著典型的，不繞彎子的關心：“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沒事，我挺好的。”
    童生卻沒被她敷衍過去，直接戳破：“好什麽好。你之前不是還說半夜睡不著覺，天天做噩夢，頭發大把大把地掉。”
    “嗯……是受不了了，前幾天去精神科看了。醫生說是中度抑鬱和焦慮，給開了抗抑鬱和助睡眠的藥。”
    “藥吃了，最近晚上是能睡著了，噩夢也少了點。但就是腦袋整天自己蒙蒙的，像隔了一層霧，不清醒，反應也慢半拍。”
    “把錢收了，對自己好一點。”
    “好。”
    舒允晏點擊了收款：“謝謝啦……”
    “別給我客氣，我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舒允晏給舒光銀轉了一萬五，又登上還款支付寶賬號，點擊小程序將最後的一萬塊還清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得近乎砸門的咚咚聲，打破了屋內的平靜。
    陳靜雲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了一跳，心頭莫名一緊，下意識地大聲問道：“誰啊？”
    門外一片死寂，無人應答，隻有那令人不安的沉默持續著，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陳靜雲皺起眉頭，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湊近貓眼往外看。
    這一看，她渾身血液幾乎瞬間凝固，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她的前夫汪天琪！而他手裏，還牽著她最小的女兒！
    女兒似乎被爸爸陰沉的表情嚇到了，小臉怯生生的，眼裏含著淚花。
    這架勢，門不得不開了。
    陳靜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慌亂和厭惡，擰開了門鎖。
    門剛打開一條縫，汪天琪就粗暴地一把推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戾氣闖了進來。
    他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狹小的客廳，瞬間就鎖定在了剛從椅子上站起身，還有些不明所以的文若章身上。
    “你來幹什麽？”陳靜雲擋在汪天琪麵前，一臉警惕和憤怒。
    汪天琪根本不理她，直接一把將她搡到一邊，指著文若章，雙眼噴火，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對方臉上：“好你個小白臉！就是你這個王八蛋拐跑我老婆是吧？讓我女兒沒媽管！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話音未落，汪天琪砂鍋大的拳頭就帶著風聲朝文若章的臉上砸去！文若章完全沒料到對方會直接動手，猝不及防，隻來得及下意識地偏頭，拳頭重重地砸在他的顴骨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眼前一陣發黑。
    “汪天琪你瘋了！住手！”陳靜雲尖叫著撲上去想拉住前夫，卻被汪天琪毫不留情地再次甩開，差點摔倒在地。
    “爸爸！不要打人！哇……”小女兒被這暴力場麵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小小的身子縮在門邊，瑟瑟發抖。
    文若章挨了一拳，原本麻木的眼神裏終於閃過一絲痛楚和怒意。
    但他並沒有立刻還手，而是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血絲，解釋：“你冷靜點，有什麽事……”
    “冷靜你媽！”汪天琪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再次撲上去，揪住文若章的衣領，另一隻手握拳朝他腹部猛擊！文若章悶哼一聲，瘦弱的身體蜷縮起來。
    文若章因為理虧，竟然隻是被動地格擋，並沒有全力反擊。
    兩個男人頓時扭打在一起，撞得茶幾搖晃，杯子摔在地上碎裂，發出刺耳的聲響。
    舒允晏上前想拉開，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別打了，會死人的！”
    陳靜雲衝上去，不顧一切地想拉開汪天琪，指甲在他手臂上劃出了血痕，但他就是不停下。
    眼前失控的暴力場麵和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讓陳靜雲從最初的震驚和慌亂中猛地清醒過來。
    趁著汪天琪揪著文若章衣領咒罵的間隙，陳靜雲猛地掙脫開，踉蹌著衝回臥室，一把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手指顫抖卻異常堅定地按下了110。
    “喂！110嗎？我要報警！有人非法闖入我家，正在行凶打人！地址是……”陳靜雲用盡全身力氣，盡可能清晰，快速地報出了地址和情況，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尖銳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