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剛把新買的被子鋪好，屋外就傳來了閻埠貴那特有的、帶著算計腔調的聲音。
    “開會了！開全院大會了！大家都到中院集合！”
    又開會？林凡皺了皺眉。這四合院的會也太多了點。他大概能猜到是為了什麽。
    果然，等他磨蹭了一會兒來到中院時，三位大爺已經像往常一樣坐在了八仙桌旁。易中海麵色嚴肅，劉海中端著茶杯努力想擺出官威，閻埠貴則小眼睛滴溜溜亂轉，不知道在算計什麽。
    院子裏坐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看到林凡過來，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有好奇，有羨慕，也有毫不掩飾的妒忌，比如許大茂和傻柱。
    傻柱雙手抱胸，靠在廊柱上，對著林凡冷哼一聲，顯然食堂和下午的事情讓他還憋著火。
    賈張氏則毫不客氣地對著林凡的方向啐了一口，嘴裏嘀嘀咕咕。
    林凡麵無表情，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靜觀其變。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開口了：“今天召集大家開會，主要有兩個事。第一，就是表揚一下咱們院的林凡。”
    他看向林凡，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林凡今天在廠裏立了功，受了表彰，還給咱們大院爭了光，這是好事，值得表揚。”這話說得幹巴巴的，沒什麽誠意。
    下麵響起了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主要是幾個跟林凡沒什麽利害關係的鄰居。
    易中海話鋒一轉：“這第二件事呢，就是想說說咱們院互幫互助、團結友愛的老傳統。林凡得了獎勵，日子寬裕了，這是好事。但咱們院有些人家，確實還非常困難，比如賈家，孤兒寡母的，日子難過啊。”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林凡：“林凡以前呢，也經常幫助賈家，這點很好。現在有能力了，是不是更應該發揚風格，主動多幫襯幫襯困難的鄰居？大家說是不是啊？”
    圖窮匕見。還是老一套的道德綁架。
    劉海中立刻附和：“一大爺說得對！團結互助是咱們院的優良傳統！林凡同誌受了表揚，更要起帶頭作用！”
    閻埠貴推了推眼鏡，慢悠悠地道：“幫襯是應該的，不過嘛，也要量力而行，嗬嗬，量力而行。”他這是既不想得罪易中海，又不想把話說死，萬一以後自己也能從林凡那撈點好處呢？
    下麵不少人都跟著點頭，尤其是那些家裏條件還行，又不想自家被“幫襯”的，紛紛出聲支持。
    “就是，林凡，你現在有錢了，得多幫幫秦姐家啊！”
    “賈家確實不容易！”
    秦淮茹低著頭，坐在賈張氏旁邊，看不清表情，但手指絞著衣角。
    賈張氏則昂著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許大茂在下麵起哄：“林凡，二十塊錢呢！拿出來請全院吃頓飯都夠了！”
    傻柱雖然不爽林凡，但更不爽許大茂，瞪了他一眼：“孫賊，哪兒都有你！”但他也沒反對讓林凡幫秦淮茹。
    林凡看著這場麵，心裏冷笑。果然來了。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易中海身上。
    “一大爺，各位鄰居。”林凡開口，聲音清晰沉穩，“廠裏給我獎勵，是因為我立功了，避免了廠裏的損失。這錢，是我靠技術和勞動換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
    他先定下基調，這錢是自己的，不是大家的。
    易中海眉頭一皺：“林凡，沒人說錢不是你的。隻是讓你發揚風格……”
    “發揚風格，我同意。”林凡打斷他，“但怎麽發揚？給誰發揚？不能總是可著我一個人‘發揚’吧？”
    他看向眾人：“一大爺說賈家困難，我承認。但咱們院困難的就賈家一戶嗎？後院王嬸家，男人癱在床上，三個孩子嗷嗷待哺，困不困難？前院孫大爺家，老兩口無兒無女，就靠撿廢品過日子，困不困難？為什麽每次開會，隻說幫襯賈家？”
    這話一出，院子裏頓時安靜了一下。被點名的王嬸和孫大爺都愣了一下，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滿了意外和感激。其他一些條件不好的住戶也暗自點頭，是啊，憑什麽總是賈家？
    易中海被問得一時語塞，臉色有些難看：“這……賈家情況特殊……”
    “特殊在哪裏？”林凡步步緊逼，“是因為賈東旭是因公殉職，廠裏有撫恤，街道有補助？還是因為秦姐每個月有二十七塊五的工資？王嬸家有什麽？孫大爺家有什麽？他們難道就不值得幫襯？”
    “林凡！你什麽意思！”賈張氏忍不住了，尖聲叫道，“你不想幫就直說！扯別人幹什麽？我們家東旭死了，我們就是可憐！就是該被幫！”
    “賈大媽！”林凡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冷意，“誰家不可憐？誰家容易？廠裏的撫恤金、秦淮茹的工資，再加上大家平時的幫襯，您家每個月實際收入不比普通雙職工家庭少！可日子為什麽還過得緊巴巴？您心裏沒數嗎？是棒梗隔三差五偷雞摸狗賠出去的錢多？還是您老人家三天兩頭買止疼片花的錢多？”
    轟！
    林凡這話如同扔下了一顆炸彈！
    賈家的老底被徹底掀開！院裏頓時炸開了鍋！
    “對啊！賈家收入不少啊！”
    “棒梗確實老偷東西……”
    “賈張氏那止疼片當飯吃吧？”
    “這麽一說，賈家真不算最困難的……”
    議論聲四起。賈張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凡：“你……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老賈啊！東旭啊！你們看看啊，有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
    她又使出了亡靈召喚術。
    秦淮茹臉色煞白，趕緊拉住婆婆，眼淚掉了下來，看著林凡，眼神裏充滿了哀怨和難以置信，仿佛他是多麽無情無義。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林凡！怎麽說話呢！怎麽能這麽揭人傷疤！”
    “一大爺！”林凡毫不退縮，目光直視易中海，“我不是揭傷疤，我是說事實！互助互愛是美德，但不能變成道德綁架！更不能讓某些人覺得別人幫她是天經地義！我以前幫了那麽多，換來什麽了？連句謝謝都少聽到！反而一次不幫，就成了罪人！”
    他目光掃過全場：“今天我把話放這兒！幫，可以！但以後要幫，全院困難戶一起幫！三位大爺牽頭，成立個互助基金，每家根據能力出點錢或者東西，統一分配！或者輪流到真正困難的家庭幫忙幹活！我林凡第一個響應！絕無二話！”
    “但如果還是像以前一樣，隻盯著我林凡一個人，讓我無條件、無底線地去填某個無底洞！對不起！我做不到！誰覺得我做錯了，誰覺得自己風格高，誰就去幫！我絕不攔著！”
    林凡說完，直接坐下，不再說話。
    整個中院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林凡這番擲地有聲、有理有據的話給震住了。
    成立互助基金？全院困難戶一起幫？
    這……這好像確實更公平啊！
    那些條件不好的住戶眼睛亮了。
    而易中海、劉海中、閻埠貴則臉色變幻。成立基金？那以後怎麽拿捏林凡？怎麽凸顯他們大爺的權威？怎麽單獨照顧賈家？
    賈張氏和秦淮茹也傻眼了。如果真那樣，她們家能占到的好處肯定大打折扣！
    許大茂和傻柱也愣住了，沒想到林凡來了這麽一手，直接把矛盾轉移了。
    易中海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林凡占著理呢！而且提出了看似更公平的方案！
    劉海中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閻埠貴則小眼睛亂轉，算計著如果成立基金，自家能不能撈到好處，或者少出點……
    大會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最終，易中海隻能黑著臉，勉強道：“林凡說的……也是個思路。不過事關重大，需要從長計議。今天會就先開到這兒吧！散會！”
    第一次，全院大會虎頭蛇尾，沒能達到發起者的目的，反而讓林凡大大出了一次風頭，站穩了腳跟。
    眾人心思各異地散去。
    林凡起身回屋，能感覺到身後無數道複雜的目光。
    他知道，經此一事，他在大院裏的地位，徹底不一樣了。而易中海等人，對他的忌憚也會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