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一拳頭下來，他的眼前變成一片黑暗。
    見這人終於安靜下來，長越這才伸手勾著他腰帶，拖著他往前麵走。
    走到地上，把手鬆開，這人便如同一灘爛泥倒下去。
    長越拱手稟報：“公子，人在這裏。”
    “把人送到平康王府。”蕭瑾瑜接過隨從遞上來的帕子擦過手，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
    長越聞言便要提著人離開。
    蕭瑾瑜叫住他，指指那邊坐在血泊之中的人，另外補充一句：“還有他，一並送去，另外再給平安世子帶一句話。”
    長越躬身，靜候他的話。
    “平康王府尚未輪到他做主，汴京城更也輪不到他做主。”
    蕭瑾瑜語氣平平，卻聽得周圍的人冷汗直冒。
    連平康王府都不放在眼中的人，這人的身份……
    “是。”長越若無其事地應下，然後走到血泊中，左右手各提著一個人拖著他們離開。
    其餘人悻悻，連忙讓開路。
    不遠處的蘇霆看到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人，頃刻間就變成任人宰割的存在，表情一時之間有些複雜。
    “那二人…”
    蘇兮以為他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正要勸解一二。
    “真是罪有應得，惡有惡報，活該！”蘇霆遲疑片刻後，憤怒地說。
    蘇誠人小鬼大，跟著點點頭：“罪有應得！”
    明碾米不會那些文縐縐的話，隻能幹巴巴地說：“那些人都是壞人，幹壞事，被人打，活該！”
    “呃…”蘇兮原本已經打過腹稿的話硬是沒說出來。
    原來他們不是不接受，反而是太能接受！
    對其他人並不是一味的容忍，這樣的想法，很不錯。
    蘇兮這麽一想，也就沒再理會幾個人，隻等幾人發泄完。
    蘇霆冷靜下來，不禁有些害怕，緊張地說：“阿姐，要不我還是晚兩天再回去讀書吧？”
    “不可以。”想都沒想，蘇兮直接拒絕。
    之前是沒湊夠束脩的錢，迫不得已才讓他放棄讀書。
    現在有煎餅果子和雞蛋灌餅的固定進賬，不讓他讀書是不可能的。
    蘇兮倒也直截了當，知道他顧慮什麽，徑直對他說：“那位就是新上任的汴京府京兆尹。”
    那日，蘇霆其實並沒有看清楚新任京兆尹的模樣。
    他有一些意外，但是同時更多是慶幸。
    “沒想到這位大人竟是如此公正嚴明之人。”蘇霆感歎道。
    蘇兮一時語塞。
    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告訴他，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人並沒有麵上那麽公正無私。
    他的眼神，更像是“有目的而來”。
    隻是蘇兮一時之間不太清楚，這個目的是什麽。
    就在此時。
    一個隨從上前。
    “這位娘子，我們公子有請，煩請移步。”
    蘇霆聞言，緊張地抓了抓蘇兮的手，有些害怕。
    蘇兮卻有種“終於來了”的真實感，心中反而放鬆了許多，轉頭輕輕一笑，說：“行了，阿姐去一趟，你帶著碾米、阿誠把攤子收一下，咱們今日也早些回去。”
    說完，便摘了身上的圍裙，跟著隨從離開。
    距離並不遠。
    蘇兮看到那日停在京兆府門口的馬車。
    隨從止住腳步，示意她一個人過去。
    “？”蘇兮腳步一頓，差點摔倒，很想轉身問問隨從，這是什麽意思。
    但是一轉頭，對上隨從麵無表情的一張臉...
    算了算了。
    問這些人不如她直接去。
    不過是一個汴京城的京兆尹，不過是偷偷看過他三兩眼，不過就是十八年後依舊是個大美女。
    蘇兮做足了心理安慰，這才提著裙擺走向馬車。
    馬車周圍無人，應該是提前屏退了下人。
    “呼。”蘇兮深吸一口氣，登上馬車，聲音有些顫顫巍巍地說，“大人？”
    寂靜片刻。
    蘇兮聽到如金石珠玉一般的聲音。
    “進！”
    蘇兮聽到他的話，伸手去撩車簾，又是一頓，很想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但還是徒勞無功。
    她終於艱難地撩起車簾，移動腳步，低著頭把整個人送進車內。
    不敢抬頭，蘇兮隻敢看自己的腳。
    “坐。”
    又是一道無比低沉的聲音。
    蘇兮聞聲不敢抬頭，看了看腳的四周，找到坐的地方後緩慢地坐下來。
    從外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馬車，進來之後才知道它的特別之處。
    且不說寬大的空間，就是說馬車上的塌都要比平常人家的座椅都舒服。
    蘇兮感受到底下的柔軟，再一次對她穿到的是一戶貧苦人家這件事情有了清晰的認識。
    天老爺啊。
    別人家隨隨便便一個馬車上的座椅都比她的床舒服，這還有天理嗎？
    她低頭默默地在心中吐槽。
    對麵的蕭瑾瑜則是心裏一震，從她上了馬車後，他鼻尖那股濃鬱的餅香越發濃鬱，腹中反應也越發強烈。
    他伸手，拿起一個油紙包。
    低頭咬了一口，酥脆的外殼裏麵包裹著軟嫩的雞蛋，裏麵似乎好像還額外加了胡椒，有一些麻味在舌尖跳動…
    聞到了熟悉的醬料味道，蘇兮鼻子不由得動了動，實在沒忍住，輕抬了一下頭，用餘光飛快掃了對麵一眼。
    然後，她就發現——
    對麵這位京兆府尹正在吃她攤子上的雞蛋灌餅！
    蘇兮突然有些恍惚，那種感覺無亞於她突然知道，自己喜歡的偶像歌手每天吃三碗麵條還要就大蒜，有一種神走下神壇的錯亂感。
    等蘇兮領了一堆賞銀，還被人畢恭畢敬送回攤子之後，她都沒徹底反應過來。
    蘇霆看她神色恍惚，著急得連聲問：“發生什麽了？阿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