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揚，這又不是辦紅白喜事，放這麽多肉幹啥？太破費了！”一位幫忙的嬸子看著莫天揚將滿滿一小盆肉倒進鍋裏，忍不住心疼地勸道。
    莫天揚手上動作不停，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嬸子，老話不是說‘富正月、窮二月’嘛。這年過完都一個多月了，大家肚子裏那點油水早耗光了。天寒地凍的還讓叔伯們出力氣幹活，不吃點好的，哪來的精神頭？”
    他的廚藝深得爺爺莫嘯真傳，即便是最普通的大燴菜，經他手一做，濃鬱的肉香混合著蔬菜的清甜，也勾得人食欲大開，往往能讓人忍不住多吃一碗飯。
    飯桌上，曹勇放下碗，抹了抹嘴，說起正事：“天揚，這兩天我們跟村裏幾個懂點水利的老夥計合計過挖池塘的事。咱們這兒冬天凍得邪乎，你要想在池塘裏養魚過冬，深度必須得夠！至少得挖到六米深，不然凍到底，魚都得成冰坨子。”
    莫天揚認真聽著，看向曹勇：“曹叔，這些門道我是一竅不通，全聽您幾位老把式安排！需要啥材料工具，您列個單子，我出去買。對了，我托人定了三噸水泥，最遲明天就能拉回來。”
    “三噸？！”胡標差點被飯噎著，“乖乖，這……這也太多了吧？”
    莫天揚搖搖頭：“不光砌池塘用。等開春，我還想在沙地那邊修一套澆灌的管道係統，省水又省力。這三噸，我還怕不夠用呢。”
    胡標、曹勇幾人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複雜又感慨的笑容。他們記不清多少年了，村裏再沒人提過修渠引水的事。眼看著風沙步步緊逼，村子都快被黃沙吞沒了，沒想到莫天揚這個年輕人，竟又把這幾乎熄滅的希望給點燃了。
    陳峰放下筷子，眼中閃過追憶的光芒，深吸一口氣看向莫天揚：“天揚，說起引水……當年生產隊的時候，上頭還真派人來勘探過！專門給咱們村做過規劃，想從青木山裏修條渠，把山泉水引下來！”
    “哦？”莫天揚精神一振。他跟著爺爺進山打獵時，確實在山澗裏見過不少汩汩流淌的山泉。他一直納悶，守著水源，村裏怎麽還會幹成這樣？“那後來……怎麽沒成？”
    陳峰歎了口氣，看向胡標：“老胡，你說吧。”
    胡標神色黯然下來：“唉，別提了。派了好幾支勘探隊進山，結果……山裏野獸太凶，出了好幾條人命！這事兒就擱下了。後來包產到戶，各顧各家，更沒人提這茬了。不過，當年規劃的引水線路圖紙，好像還在村部壓箱底呢。”
    莫天揚心頭一動，眼神變得堅定：“標叔，回頭麻煩您把圖紙找給我看看。將來……等咱們手裏寬裕了，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山裏的水引下來！”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結，也是改變村子命運的關鍵一步。
    “引水？！”桌上所有人都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瞬間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那是一種久旱逢甘霖般的希冀！
    “天揚！”張九明激動地一拍桌子，“我家在沙地邊上有十幾畝地，這些年早撂荒了，草都不長！你要是不嫌棄，一並拿去種！算九叔支持你！”
    莫天揚連忙擺手：“九叔，您的心意我領了。可這事兒我自己心裏都沒底呢！砸了，也就毀了我自家那幾十畝。您的地……”
    張九明和幾個同樣有荒地的老人對視一眼，都苦笑著長歎一聲：“天揚啊，村裏的情況你還不清楚？夏天那點雨，連地皮都打不濕！好地都荒了，我們也就種點口糧田吊著命。那塊地，你不種，過兩年也指定變成沙窩子！放手幹吧！”
    “九明說得對！”胡標也激動起來，“要不……我跟村裏其他有沙地的都說說？把挨著你那塊的地都歸攏起來，讓你統一弄？”
    莫天揚沉思片刻，還是搖頭：“標叔，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兒……還是先等等看。咱們自己先趟出一條路來，有了實實在在的收成，大家才信服。再說……”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那些人裏，不少跟莫老三走得近。有他在中間攪和，怕是不容易。”
    ……
    就在莫天揚的小屋裏彌漫著飯菜香和希望暖意時，莫老三家的堂屋裏，氣氛卻截然不同。
    七八個人圍著一桌豐盛的雞鴨魚肉，推杯換盞。其他人倒還熱鬧，唯獨主位上的莫老三和他兒子莫栓，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曾經那個在他們麵前唯唯諾諾、被他們打斷腿都不敢吭聲的莫天揚，仿佛一夜之間換了個人！不僅敢動手打人，還讓他們父子在派出所裏丟盡了臉麵！更可恨的是，這兩天村裏風言風語，都說莫天揚家天天大魚大肉，招待那些幫工的老家夥，儼然成了村裏的新“財主”！
    這口氣，莫老三父子如何咽得下？
    “栓子，”莫老三“啪”地一聲把酒杯頓在桌上，酒液四濺，“那小畜生哪來的那麽多錢？天天大魚大肉地供著那幫老棺材瓤子！”
    莫栓陰著臉：“村裏都傳，說是賣豆芽和胡蘿卜賺的。”
    “放屁！”莫老三氣得胡子直抖，“豆芽一塊多，胡蘿卜撐死一塊！他一天能賣多少？靠這個發財？輪得到他這個窩囊廢？！”
    旁邊一個親戚插嘴道：“三哥，還真別說。在莫天揚家吃過飯的人都說，他那豆芽味道邪門，比肉都香！說是跟過去老法子生的一模一樣，所以才能賣上高價！”
    莫老三三角眼裏閃過一絲貪婪和狠厲：“他能生，老子就不能生？明天就弄！咱們也生豆芽！把價格壓得比他低一半！擠兌死這個小畜生！看他還怎麽蹦躂！”
    莫栓卻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更深的怨毒：“爹，光擠兌生意太便宜他了！我已經打聽清楚，他每天早上都會往縣裏送貨……我也聯係好了縣裏的幾個‘朋友’。”他壓低了聲音，帶著殘忍的快意，“我倒要看看，等他另一條腿也斷了，躺在炕上爬不起來的時候，還拿什麽跟我們鬥！”
    ……
    接下來兩天，莫天揚和往常一樣送豆芽、胡蘿卜，回家喂養山雞、野兔、逗一下小白狗。
    不過他在送豆芽、胡蘿卜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人盯著他，如果說曾經莫天揚或許會認為是一種錯覺，可現在他卻知道莫老三一家是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比任何時候都小心謹慎。
    “天揚，和你說件事情。”
    正在切菜的莫天揚放下菜刀，笑著說道：“嬸子，什麽事。”
    “莫老三和他的親友一共八家都開始生豆芽，他們買了豆芽機器，說是一天能出一千多斤。”
    莫天揚的眼眸一縮，隨即搖搖頭，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天揚，這也都怪我們，你養出來的豆芽味道太好，大家夥都出去說，莫老三他們一天能出一千多斤，他們這樣做就是為了針對你……”
    莫天揚淡淡一笑，“我得豆芽有固定門路，我有我得秘法，他們生出來的豆芽不會比我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