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揚，今天可來得有點遲啊，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張學濤接過筐子，隨口說道。
    這話像根針，輕輕刺破了莫天揚表麵的平靜。他心頭一動，這幾天那種若有若無的被窺視感，還有昨天王嬸憂心忡忡的提醒，瞬間串聯起來。
    “張哥，”莫天揚看似隨意地問，“這兩天……有沒有人來找你推銷豆芽？村裏人打扮的？”
    張學濤一愣，驚訝地看著他：“嘿，你小子神了？這都能猜到？”
    “瞎猜的。”莫天揚笑了笑。
    “還真有！”張學濤壓低聲音，“連著兩天了，都有那麽一兩個人過來，穿得是挺像村裏老實人，張嘴就說他們的豆芽是用最好的老品種黃豆、老法子生的，‘原汁原味的老味道’，價格嘛，比市場價還高那麽一點。說等第一批豆芽出來，就送樣品給我嚐嚐。”
    莫天揚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原來如此。那如影隨形的被盯梢感，答案在這裏——是莫老三父子在搞鬼，他們想摸清他的銷路，甚至想取而代之！
    “對了，天揚，”張學濤想起什麽，臉色凝重了些，“還有個事兒。聽說縣裏有人走了關係，專門打點了好幾家大超市和精品果蔬專營店，要在那些地方強推一批什麽‘無公害豆芽’。好像是上麵壓下來的，那幾家店都捏著鼻子答應了。嘖嘖，一點豆芽都能動用這種關係，背後的人能量不小啊！”
    “哦？”莫天揚挑眉，“他們沒來找過你？”
    張學濤自嘲地擺擺手：“我這小廟，人家哪看得上眼？不過天揚你放心，”他拍著胸脯，“這段時間，想打探你豆芽路子的人不少，都跑鄉下琢磨去了。可甭管他們品相弄得多好看，那味兒！跟你的一比，差著十萬八千裏！我這兒，隻認你的東西！”他以為莫天揚在擔心這個。
    莫天揚失笑：“張哥，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好奇，誰這麽大手筆。”他心裏清楚，自己豆芽的“神”全在靈泉空間。世上或許有別的奇遇者，但莫老三？就憑他那德性，要真有這本事，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
    看到莫天揚笑，張學濤反而心裏一咯噔：“天揚，你真信哥啊？哥這兒絕對隻賣你的……”
    “張哥！”莫天揚笑著打斷他，“我還能不信你？行了，我先走了。”他揮揮手，轉身離開。
    ***
    走出“精品果蔬”，莫天揚看似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可沒走多遠，那種熟悉的、如芒在背的被盯梢感，又陰魂不散地纏了上來。
    他不由得暗自搖頭。莫老三都動用關係拿下大超市了，還派人跟著自己做什麽？是怕自己還有別的門路？還是……另有所圖？
    不知不覺，腳步又將他帶到了那片曾發現神奇蓮藕的工地附近。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機械的機油味。莫天揚深吸一口氣，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路邊散落的泥土石塊，心底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能再發現點什麽。
    就在這時，一陣震耳欲聾的馬達轟鳴聲由遠及近！一隊滿載渣土的重型自卸車，如同鋼鐵巨獸般從工地裏咆哮著衝了出來，卷起漫天煙塵。
    莫天揚下意識地往路邊又靠了靠，準備等這龐然大物的車隊過去。
    然而，異變陡生！
    打頭的幾輛車，在駛到他附近時，竟毫無征兆地猛地踩下刹車！刺耳的摩擦聲劃破空氣！緊接著，後麵幾輛也紛紛急停！更詭異的是，那些司機幾乎是同一時間跳下車，頭也不回地、像躲避瘟疫一樣，倉皇地逃回了工地深處！
    “搞什麽……”莫天揚眉頭緊鎖，心頭警鈴大作！
    下一刻，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側後方！
    十幾條人影，不知何時已從街角巷尾無聲地圍攏過來！他們個個吊兒郎當，眼神凶狠，手中緊握著鋼管、木棒，甚至還有閃著寒光的砍刀！為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壯漢，脖子上掛著一根足有拇指粗、沉甸甸的金鏈子，隨著他凶悍的步伐一晃一晃。
    冰冷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
    莫天揚渾身汗毛倒豎！他猛地轉身，正麵對上這群凶徒！握著包漿木棍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發白！電光火石間，這幾天所有的異常都串聯起來——被跟蹤、被窺探！莫老三父子不僅想搶生意，更是在找機會徹底廢了他！眼前這群人，就是莫栓口中聯係的“朋友”！
    “廢了他！給老子打斷他四肢！”光頭壯漢獰笑著，手中的砍刀向前狠狠一指！
    “上！”十幾個混混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揮舞著凶器，嘶吼著朝莫天揚猛撲過來！棍棒帶起的風聲呼嘯刺耳！
    麵對這洶湧而來的致命威脅，莫天揚瞳孔猛縮！他不是莽夫！靈泉空間雖讓他脫胎換骨，力量速度遠超常人，但一次性麵對十幾個手持利器的亡命徒？硬拚就是找死！
    “跑！”這個念頭瞬間占據腦海！他毫不猶豫，猛地轉身，爆發出全部的力量，朝著另外一側奪路狂奔！身影快如離弦之箭！
    莫天揚一個急轉彎，剛繞過一輛龐大的渣土車，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前方路口，赫然又堵著七八個手持棍棒砍刀的混混！他們獰笑著，封死了他最後的去路！前後夾擊，退無可退！
    “媽的！”莫天揚眼中凶光一閃，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他不再猶豫，將全身的力量灌注於手臂，那根油光鋥亮的包漿木棒劃破空氣，帶著刺耳的呼嘯聲，猛地橫掃向擋路的混混！
    這些混混平日裏欺軟怕硬慣了，哪見過如此悍不畏死、主動出擊的架勢？眼見那粗實的木棒裹挾著風聲劈頭蓋臉砸來，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就朝兩邊躲閃，包圍圈瞬間出現了一個缺口！
    就是現在！
    莫天揚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獵豹，抓住這電光火石的空隙，猛地從缺口處衝了出去！衝過一人身邊時，胸中憋著的那股惡氣再也按捺不住，他狠狠一記側踹，精準地蹬在那混混的腰眼上！
    “哎喲！”那混混慘嚎一聲，像個破麻袋般被踹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等後麵光頭帶著大隊人馬氣喘籲籲地追到時，隻看到莫天揚矯健的背影在遠處巷口一閃，徹底消失在錯綜複雜的街巷中。
    “呼哧……呼哧……”光頭壯漢撐著膝蓋，狗一樣劇烈地喘著粗氣，布滿橫肉的臉因為憤怒和挫敗而扭曲變形，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莫天揚消失的方向，噴射出毒蛇般的怨毒光芒。
    “老……老大，”一個小弟也上氣不接下氣，難以置信地問，“莫栓那小子不是說……說這姓莫的瘸了一條腿嗎？這……這他娘的比兔子跑得還快！”
    “操！”光頭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眼神陰鷙，“廢物！去路上堵他！縣城通外麵的路就那幾條！回頭老子親自問莫栓，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
    ***
    成功逃脫的莫天揚，心髒還在胸腔裏狂跳。冰冷的後怕感沿著脊椎爬上來。毫無疑問，這就是莫老三父子的報複！而且是奔著徹底廢了他來的！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敢再冒險，果斷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直接返回青木村。
    當出租車駛進村子時，才剛過九點。正在院子裏忙碌的胡標、曹勇等人都是一愣，驚訝地看著莫天揚——這麽早回來，還是頭一回。
    莫天揚強壓下翻騰的心緒，麵上不動聲色，先去查看工程進度。短短幾天，那一畝半大小的池塘已初具規模，深度接近了兩米。
    他掏出煙盒，給在場的叔伯們挨個散了煙，又去臨時廚房看了眼，陳峰和幾個嬸子正熱火朝天地準備午飯。他簡單打了個招呼，便回到了自己屋裏。
    關上門，清晨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才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回放。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和一絲後怕，拿出手機撥通了張學濤的電話。
    “張哥，明天的貨，我讓淩哥送過去，我就不去了。”
    電話那頭的張學濤立刻聽出了不對勁：“天揚？聲音不對啊？出啥事了？”
    對張學濤，莫天揚沒有隱瞞的必要，而且他也急需弄清楚那個光頭是誰。他將清晨在工地附近被兩撥混混圍堵、意圖廢他四肢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聽完莫天揚的敘述，張學濤那邊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都繃緊了：“天揚！按你這描述……十有八九是‘黑虎’！那個王八蛋是咱們縣一霸，心狠手辣，黑白兩道都吃得開！隻要不是鬧出人命的大案，上麵基本睜隻眼閉隻眼！道上都傳他手上不止一條人命了！我的老天爺，你怎麽惹上這尊煞神了？！”
    莫天揚眼神冰冷：“我不清楚。也許是認錯人，也許是……有人花錢買凶。”他隱去了莫老三的名字，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既然知道是這麽個東西，這幾天我暫時不去縣裏避避風頭。”
    “行！安全第一！”張學濤立刻道，“你也別找車了！明天我親自開車去你村裏拉！這點路算啥！”
    “張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莫天揚心中微暖，但語氣堅持，“村裏到主路那十幾裏土路坑坑窪窪，太難走。還是讓淩哥開三輪吧，他那車底盤高，走爛路方便，也熟門熟路。你跑一趟太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