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曹勇、胡標一行人便已鑽進菜地。碧綠帶刺的黃瓜、紫茵茵的茄子、翠生生的青椒……被飛快地摘下，一筐筐運到地頭。淩飛和陳宏利負責裝車，動作麻利。
    待到自媒體和遊人們陸續趕來時，第一車蔬菜早已駛離村道。他們圍在地邊，看著筐裏堆積如小山、等待裝車的鮮靈蔬菜，無不嘖嘖稱奇——這樣水靈飽滿、品相極佳的蔬果，許多人都是頭一回見。
    菜地裏，胡標抹了把汗，找到正忙碌的莫天揚：“天揚，黃瓜茄子結得太旺了！光靠咱們這二十幾號人，怕是一整天都摘不完。”
    莫天揚直起身，環視了一眼望不到頭的累累果實，點頭認同。原本想著第一天采摘量不會太大，可真下了地，才知道能入筐的好菜多得驚人。他正盤算著找人，胡標倒先提了出來。
    “標叔，麻煩您去村裏張羅些能出力的鄉親。工錢嘛，一天八十，不管飯。”莫天揚幹脆地說。
    胡標眼神閃動，沉吟片刻，湊近些低聲道：“天揚，咱村的情況你也清楚，多是上了年紀的，手腳慢。按天算，他們心裏不踏實，咱也怕效率上不去。我看……不如論斤算錢更合適？多勞多得。”
    “行，聽您的！”莫天揚從善如流，隨即掏出手機，“我這就給淩哥打個電話，讓他回頭捎些礦泉水來。飯不管，水總得供上，不然說不過去。”
    “哎呀，買水多費錢！”胡標連忙擺手，“不如我支個茶爐子燒開水，大碗茶管夠！”
    “好，您去安排。”莫天揚應下。
    胡標剛匆匆離開不到十分鍾，陳峰又急火火地找了過來，指著菜地外頭：“天揚，你快去瞧瞧！外頭人越聚越多，都瞅著咱這黃瓜茄子品相太好，嚷嚷著想現買點帶走呢！”
    莫天揚心頭微動，一切正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峰叔，淩哥早上帶了兩個電子秤過來，您去我屋裏一並拿出來，裝菜的袋子也在那兒。”
    陳峰一愣，隨即咧開嘴笑了：“好小子！連這都預備下了？真行！”
    他看向莫天揚轉身走向地頭的背影，眼底滿是欣慰。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如今心思如此縝密，連這些細枝末節都提前想到，實在是讓人打心眼裏高興。
    莫天揚走出菜地，隻見堆放黃瓜茄子的空地旁已圍了上百號人。許多人舉著手機相機對著筐裏水靈靈的蔬菜拍攝，驚歎聲此起彼伏。
    “請問，您是這片菜地的主人嗎？”有人眼尖，見他過來立刻問道。
    “對，是我。”莫天揚點頭，朗聲問，“大家這是……？”
    “您這菜看著太水靈了！我們想買點帶回去嚐嚐鮮！”眾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莫天揚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順手從筐裏拿起一根頂花帶刺的黃瓜：“感謝大夥兒信任！買不買的先不急，大家夥兒先嚐嚐味道！”說著，他“哢嚓”一聲將黃瓜利落地掰成兩半，遞給離得最近的兩人，接著又拿起一根，如法炮製……
    幾十根鮮嫩的黃瓜，莫天揚眼都沒眨就分了出去。這豪爽勁兒，看得一旁搬菜的村民直吸氣，心疼那水靈靈的收成。
    拿到黃瓜的遊人有的遲疑著用礦泉水衝洗一下，有的直接用手抹了抹，便試探著咬了一口。
    清脆的“哢嚓”聲接連響起，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田野清香的甘甜滋味瞬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
    每一個嚐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眼睛瞪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這哪裏是尋常的黃瓜？這爽脆多汁、清甜回甘的口感，簡直顛覆了他們對黃瓜的所有認知！
    “老板，這啥品種啊？味道絕了！給我來十斤……不，二十斤黃瓜！”一個三十出頭的壯漢嗓門洪亮，率先喊道。
    這一嗓子像點燃了引線，人群瞬間沸騰起來。嚐過那驚人口感的遊客們個個兩眼放光，激動地往前擠——能大老遠跑到這偏僻鄉村的，誰還沒點消費力？嚐過這堪比頂級水果的黃瓜，誰不想多帶些回去！
    莫天揚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剛才說了，咱們這是純天然、無公害的蔬菜，味道大家也嚐過了。好東西自然不便宜，所以這價格嘛……”
    “超市裏那些精品黃瓜跟你這比差遠了！貴點我們也認！”有人立刻高聲應和。
    莫天揚點點頭：“縣城那邊黃瓜現在賣四塊左右一斤。大夥兒覺得我這該定多少？”
    “我是沛川來的！”一位穿著講究的中年人接話，“沛川精品超市的黃瓜賣到六塊一斤，您這品質甩他們幾條街！七八塊我們也能接受！”
    “行！承蒙大家遠道而來，山路又不好走。”莫天揚朗聲道，“黃瓜五塊八，茄子四塊七，豆角九塊六，青椒三塊五，生菜四塊三！”
    價格報出，人群短暫地安靜了一下。這價比縣城確實高出一大截。但短暫的遲疑很快被那口黃瓜帶來的極致體驗衝散，尤其那些來自沛川甚至更遠地方的遊客，眼神立刻堅定了。
    “給我來十斤黃瓜！”
    “我要五斤茄子，五斤豆角！”
    “青椒和生菜各來五斤！”
    莫天揚苦笑著再次抬手：“可能大家還不知道，我這片菜地已經和別人簽了供貨合同。好說歹說，這兩天人家才鬆口，允許我們少量零售。所以……每種蔬菜，每人最多隻能買五斤。”
    “五斤就五斤！每樣都給我來五斤！”剛才那位沛川來的中年人毫不猶豫。
    旁邊有人提醒：“大哥，你就嚐了黃瓜，其他菜還沒試過呢？”
    中年人爽朗一笑：“我在這兒蹲點一個多星期了！你們在地裏怎麽幹活，我看得一清二楚！純天然、無公害的菜，別說城裏，鄉下現在也金貴！你就放心裝，按最高限量來！”
    有人帶頭，場麵立刻火爆起來。莫天揚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曹勇趕緊帶著幾個村民放下地裏的活計，跑來幫忙稱重、裝袋、收款。菜地邊這熱火朝天的搶購景象，迅速被圍觀者拍下傳到了網上。那“高得離譜”的價格和顧客們因限量而“抱怨連連”的反差，瞬間讓青木村的蔬菜成了網絡熱議的焦點。
    忙碌的一天終於落幕。所有人都帶著一身疲憊，但臉上卻洋溢著多年未見的燦爛笑容。那份深藏心底、盼著村子能好起來的渴望，此刻被莫天揚點燃，化作了實實在在的希望。
    “宏利，今天零售了多少？”莫天揚揉著發酸的胳膊問。
    陳宏利翻著賬本，聲音帶著興奮：“所有種類加一塊兒，六千三百多斤！今天雇了四十六位鄉親，工錢一共支出了兩千八百七十塊。”
    莫天揚點點頭，目光掃過曹勇、胡標、陳峰等人：“大夥兒今天都看到了。如果信得過我……”他頓了頓，聲音懇切，“讓曹克雄、胡振南他們這些在外頭打工的兄弟，都回來吧！我不敢打包票比外麵掙得多，但在這兒，我說了算！該給的錢，一分都不會拖！”
    胡標等人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腰杆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幾分。
    “好！好！”胡標聲音有些發顫，“這段時間振南隔三岔五就打電話問菜地的事，我這就給他打！”
    陳峰哈哈笑著拍了他一下：“老胡，你急個啥！天大的事也得等填飽肚子再說啊！”
    胡標瞪了他一眼：“宏利早就回來幫忙了，你倒是不急！”話雖帶著嗔怪，嘴角卻咧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