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漪推門進來的時候，薑宜正好在用早膳，她沒胃口，低著頭攪動勺子，聽到門口的動靜抬頭，驚喜地看著綠蕊：“身上的傷都好了？”
    綠蕊連連點頭，擋著她的麵跳了兩下：“早就好了，陳大夫醫術精湛，她還誇我身子骨硬好得快呢。”
    蕭漪掃了眼這一桌子湯湯水水的素菜，蹙眉道：“你早膳就吃這些？”
    府裏什麽時候這麽節儉了？
    薑宜解釋：“我沒胃口……”她這幾日越發難受，人也疲倦沒什麽精神。
    蕭漪：“我們出去吃吧，你在院子裏關了這麽久，換成我都要瘋了，哪有胃口吃飯，去外麵散散心。”
    薑宜朝屋簷外看了一眼：“還是算了。”
    蕭則一向是不想讓她出去的，這段時間也不讓她見旁的人，薑宜抿著唇沒有答應。
    蕭漪一下就猜出來她在擔心什麽，解釋：“沒事，我哥同意，不然我跟綠蕊哪能走正門進來。”
    “你不知道，我們這幾天來過好幾次了，每次都被那個該死的霍爭爛在外麵，我也好久沒出門了。”
    “蕭則不知道跟顏鄞說了我什麽壞話，他居然不肯見我，一起出去走吧。”
    薑宜知道蕭則鬆開讓她出去，這才答應下來。
    馬車上，她有些出神的想，蕭則不在意她同旁人接觸，是不是已經厭棄了自己，想讓自己去蕭漪那裏，或者趕自己走。
    每每想起離開，她竟然難以想往常一樣覺得輕鬆期盼。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了什麽病，可前些日子陳熙仔仔細細看過，她已經痊愈了。
    她惹蕭則不快是事實，被嫌棄也很正常，不應該思慮太多。
    街巷的味道複雜，薑宜又是一陣翻湧，沒多餘的心力思考其他，蹙眉忍著難受，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綠蕊時刻留心這薑宜，連忙上前輕拍她的後背，焦急道：“小姐你怎麽了。”
    蕭漪聽到動靜，放下撥開窗帷的手，轉過身來看著薑宜，這才發現她臉色不好：“你又不舒服了？”
    薑宜連忙搖頭：“我沒事，可能是沒吃東西，晃的有些暈，不打緊的。”
    聞言，蕭漪連忙吩咐車夫：“穩一些，今日不著急。”
    果然薑宜臉色好了一點，蕭漪翻出自己帶的點心，又給她倒了盞茶：“你墊墊，和點熱的會舒服些。”
    說著，她又不放心道：“我還是先帶你去醫館吧，看看是不是陳熙沒給你治好。”
    綠蕊依舊扶著薑宜，給她順氣，她不該懷疑陳熙的醫術，但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在看看也安心一些。”
    小姐身體本就不算好，生病極其容易反複，尤其是天寒的時候，最是讓人焦心了。
    薑宜本想拒絕，胃中翻湧的感覺愈發強烈，閉上眼睛妥協的點點頭。
    掀開車簾，蕭漪一眼便看到熟人。
    顏鄞！
    這次顏鄞倒也沒躲，闊步朝這邊走過來，上下掃了眼綠蕊：“你好了？”
    這麽快居然已經找到活幹了。
    薑宜順著他的側目瞥見扶著自己的綠蕊，奇道：“你們認識？”
    她綠蕊一起長大沒有分開過，怎麽不知道綠蕊認識顏鄞。
    “被趕出來那天是這個恩人救了我。”綠蕊先回答了薑宜，轉頭向顏鄞道謝：“我走得匆忙，沒來得及道別。”
    她在那屋子裏待了好幾天，也沒感覺身邊有人照顧，顏鄞並不上心，所以綠蕊到郡王府之後就把他忘了。
    薑宜沒想到顏鄞居然是個熱心腸，想開口道謝，嘴唇微動又湧上來一股惡心，背過身掩唇往醫館走，綠蕊連忙跟上去，薑宜擺擺手示意她同恩人道謝。
    蕭漪自然也湊了過去，笑盈盈地歪頭道：“原來是你救了她，我們去晚了一步，沒找到人好一番著急。”
    顏鄞：“我以為她也沒人要。”
    綠蕊想起他給自己請的大夫，和那幾天的上藥，忙問：“謝謝你，請大夫和買藥的錢我還給你吧。”
    說著，綠蕊取出自己的荷包，她在蕭漪那裏做丫鬟，也是有月錢的，這次出來特意帶在身上，沒想到一出門的用上了。
    顏鄞看了她手裏的碎銀，淡淡道：“不夠。”
    他其實沒想過能把錢收回來，但是他不會拒絕。
    蕭漪臉上的笑意僵住，出現了一絲裂痕，盯著顏鄞說不出話來。
    綠蕊摸摸鼻尖，把碎銀塞給顏鄞：“我暫時隻要這樣，還差多少你告訴我，等我湊夠了送到你府上。”
    顏鄞看她：“我一般都在軍營。”
    蕭漪實在忍不住，眉毛幾乎攪在一起，開口問道：“還差多少錢，我替她給你。”
    顏鄞認真算了算，給蕭漪抱了給數字，仔細把錢收好，才道：“我還有是先走了。”
    綠蕊和跟在馬車旁的霍爭同他道別，但一向熱情的蕭漪沒理他。
    藥鋪。
    薑宜聞到藥味更惡心了，用絲帕捂著口鼻，搭在腕間的手指鬆開：“是喜脈，我為夫人開些安胎的方子。”
    薑宜僵在原地，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大夫，木然地問：“我……您會不會是看錯了，我早些年傷了身子，很難在有孩子的。”
    女人寫方子的手一頓，蹙眉看她：“那個庸醫說的！”
    “你身子是寒了一些，但絕對沒有問題，不過你這胎還沒坐穩，才一個多月，夫妻之事要克製些。”
    薑宜還沒從驚詫地回過神，被這句夫妻之事弄得臉紅。
    想到蕭則，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下來，攔住大夫：“我不要什麽安胎藥方，那個診金我付給你，這件事你能別跟旁人提起嗎？”
    說著，薑宜將診金遞到她麵前，麵色蒼白地懇請：“如果跟我同性的人來問，您就說我是風寒初愈還沒好全。”
    大夫停了筆，蹙眉不解：“你這是做什麽，這種好事有什麽好漫著的。”
    薑宜眸中閃過淚光，雙手緊緊攪在一起：“我求您幫我這一次。”
    見她言辭懇切，實在可憐，大夫揮揮手：“算了，你走吧，我向來不騙人，就當沒見過你。”
    薑宜連連道謝，緩了緩神轉身離開，沒走出去蕭漪就皺著眉頭進來了，嘴裏嘟嘟囔囔：“什麽人啊，追著別人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