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餘黨謀劃,再施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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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餘黨謀劃,再施詭計
阿箬把薑湯端進廚房,放在灶台上。火苗舔著鍋底,水汽往上竄,她袖口的鈴鐺碰了下碗沿,叮一聲。
她沒在意,轉身去洗昨天買的野菊。花瓣蔫了,但還能泡水。她一邊摘葉子一邊想明天的事——李伯的籃子該還了,金線也得送去繡坊,順路看看有沒有新到的絲線。
府裏很安靜。掃地的丫鬟換了班,廊下坐著兩個小廝打盹。她走過長廊時,看見蕭景珩的書房門關著,窗紙映出人影,正在低頭寫什麽。
她停了一下,又走了。
***
城西破廟,屋頂塌了一角。幾根柱子歪斜著,牆皮剝落,地上全是碎瓦和幹草。
四個男人圍坐在角落,中間擺著個破陶碗,裏麵燒著半截香。煙是灰白色的,飄到一半就散了。
“東市那撥人真廢物。”說話的是個瘦臉漢子,左耳缺了塊肉,“三個大男人,連個小丫頭都拿不下?”
對麵穿灰袍的冷笑:“你行你上?那丫頭反應快得很,一喊就有人圍上來。咱們的人不是被劃了臉就是被抓了現行,再動就是找死。”
瘦臉漢子不吭聲了。
坐在最裏麵的高個子一直沒開口。他披著舊鬥篷,臉上有道疤從眉骨劃到下巴。他抬手,點了點桌上的地圖。
“不能硬來。”他說,“南陵王府最近加了雙崗,門口守衛全換了生麵孔。鷹七的人在暗處盯梢,我們的人隻要靠近三十步,就會被記下長相。”
灰袍人皺眉:“那怎麽辦?燕王那邊催得緊,說再拖下去,等蕭景珩緩過勁兒,咱們全得完蛋。”
高個子冷笑:“急什麽?蕭景珩現在裝紈絝,以為沒人看得透。但他有個弱點——他身邊那個丫頭。”
“阿箬?”瘦臉漢子一愣,“她不就是個流**?能有什麽用?”
“就是因為她是流**,才容易下手。”高個子慢悠悠說,“你們知道她怎麽活下來的嗎?西北旱災,餓殍遍地,她靠騙、搶、躲,一路走到京城。這種人最怕什麽?不是刀,不是官,是‘故人’。”
屋裏安靜下來。
灰袍人若有所思:“你是說……假扮她以前認識的人?”
“對。”高個子點頭,“我查過她底細。三年前她從隴西逃荒南下,途中結識過幾個流民。其中有個人叫王老三,是個瘸腿漢子,在陽關鎮帶她躲過官兵搜捕。後來失散了,但她一直記得這個人。”
瘦臉漢子搖頭:“可咱們沒人認識這王老三啊,怎麽裝?”
“不需要認識。”高個子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片,“這是當年戶部登記流民的殘頁,上麵有王老三的名字和特征。我們找個人模仿他的樣子,再編一套說辭——就說他在外地找到了親戚,臨終前托人把這封‘家書’交給阿箬。”
灰袍人眼睛亮了:“這信要是沾過泥、破過角,再配上幾句西北口音……那丫頭肯定信。”
“不止。”高個子拿出一塊布包打開,裏麵是一枚銅錢,“這是王老三隨身帶的信物,據說是他娘留給他的。我們在城裏找人仿製幾個,讓假王大哥當麵拿出來。她一看這個,心防立馬就垮。”
屋外風刮了一下,吹滅了那截香。
沒人去點。
高個子繼續說:“計劃分三步。第一步,派兩個人進城,一個扮王大哥,一個做隨從。第二步,讓他們在東城門附近打聽‘有沒有見過一個叫阿箬的小姑娘’,放出風聲。第三步,等阿箬聽說了,自然會去查看。到時候約她在城外驛站見麵,說有要緊東西要交。”
灰袍人問:“萬一她帶人去呢?”
“不會。”高個子笑,“這種事,她不會告訴蕭景珩。流浪的人都這樣,遇到過去的事,寧願自己扛。而且……”他頓了頓,“她現在正忙著還籃子、送金線,哪想到有人專門盯著她?”
瘦臉漢子咧嘴:“這招陰狠,比直接動手強多了。”
“那就定了。”高個子收起紙片,“今晚出發,明早混入市井。記住,別提南陵王府,別碰守衛,更別露臉。咱們要的是把她引出去,不是打草驚蛇。”
三人起身,各自收拾東西。
高個子最後看了眼地圖上的驛站位置,用指甲在那個點上劃了道痕。
***
蕭景珩靠在書房椅子裏,手裏捏著份密報。
紙上的字不多,隻有一句:“城南三戶昨夜搬離,戶籍未銷,行蹤不明。”
他把紙放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涼了,他也沒換。
門外腳步聲輕響,鷹七進來,低聲說:“查過了,那三家都是普通百姓,租的房子,交了半年租金。突然走人,房東也不知道原因。”
蕭景珩嗯了一聲。
“要不要抓回來審?”
“不用。”他搖頭,“他們不是主謀,隻是被人用了房子。真正的探子不會住那麽顯眼的地方。”
鷹七猶豫:“可阿箬姑娘今天出門,確實被人盯了。守衛換人也是事實。”
“我知道。”蕭景珩放下杯子,“但盯她的目的沒達成,對方不會輕易再試。現在最危險的不是明麵上的跟蹤,是背後改規則的人。”
鷹七不懂。
蕭景珩笑了笑:“就像下棋,你以為我在看卒子過河,其實我在等對方亮出車馬。”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夕陽照在簷角銅鈴上,一閃一閃。
“傳令下去,繼續盯府外生麵孔,尤其是東城門一帶。另外……”他頓了頓,“讓廚房多備些薑湯,天要轉涼了。”
鷹七應聲退下。
蕭景珩沒動。他看著遠處街口,那裏有個賣糖炒栗子的老頭推車走了,背影晃悠悠的。
他眯了下眼,又鬆開。
***
夜裏,阿箬坐在床邊縫香囊。
針線穿過布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把銅鈴掛件塞進夾層,一針一線縫死,外麵看不出痕跡。
縫完,她翻過來摸了摸繡麵。南陵王府的紋樣壓在指尖下,有點硌。
她把它貼身放進了衣領裏。
窗外月光照進來,落在桌上的花籃上。野菊已經徹底枯了,花瓣卷曲發黑。
她看了會兒,吹滅了燈。
***
第二天清晨,兩個穿粗布衣的男人出現在東城門附近。
其中一個瘸著腿,拄著木棍,臉上抹了灰土,衣服打著補丁。另一個背著包袱,低著頭跟在他旁邊。
他們在茶攤坐下,點了兩碗糙米粥。
瘸腿漢子喝了一口,忽然問老板:“您這兒,最近有沒有見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梳兩條辮子,說話帶點西北口音?”
老板搖頭:“沒見過。”
旁邊一個挑擔的婦人插話:“你說的是南陵王府那個丫頭吧?前兩天還在東市買金線呢。”
瘸腿漢子眼神一閃:“她常去那兒?”
“可不嘛。”婦人說,“聽說她幫世子管賬,天天跑市集。”
瘸腿漢子點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張破紙,輕輕放在桌上。
紙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阿箬吾妹,見字如麵。我在陽關鎮病重,托李二哥送信。家中舊物,盡數歸你。”
紙角沾著泥,像是從路上撿來的。
他低聲說:“這是我兄弟臨死前寫的。我答應他,一定要親手交給這丫頭。”
旁邊隨從歎氣:“跑了這麽多地方,總算有了消息。”
茶攤老板看了看那紙,沒再多問。
風吹過街口,掀起了那張紙的一角。
瘸腿漢子伸手按住,手指關節上有道舊疤,像被刀劃過。
他抬頭看向南陵王府的方向。
太陽剛升起來,照在朱紅的大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