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回憶過往,感慨成長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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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回憶過往,感慨成長曆程
火堆徹底滅了,隻剩一點暗紅的餘燼在風裏閃。營地安靜下來,隻有幾個守夜的士兵還在低聲哼那首新編的戰歌,調子歪得不行,但一句接一句,沒斷。
蕭景珩還站在坡上,披著的薄氅被夜風吹得微微鼓起。他沒動,眼睛望著遠處山影,像是在看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阿箬靠在營牆邊,腳尖輕輕點著地麵,嘴裏跟著哼那首小調。她哼得輕,但每個字都清楚。
“你說……咱們剛來的時候,能想到有今天嗎?”她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他聽見。
蕭景珩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動了動:“那時候你連碗熱湯都不敢多喝一口,我還以為你打算吃完就跑。”
“我那不是怕你下毒?”阿箬翻了個白眼,“你當時穿得人模人樣,搖著扇子裝紈絝,誰信你是真心招人?”
“可你還是來了。”他說。
“我不來,誰替你去城南打聽消息?”她笑了笑,“還記得不?咱倆第一次進那家破客棧,你讓我裝你丫鬟,結果一進門你就摔了茶碗,非說掌櫃的茶太燙,要賠你精神損失費。”
“那叫立威。”蕭景珩一本正經,“你不立住場子,誰把你當回事?”
“你還立威?”阿箬笑出聲,“你那一摔,把隔壁賭坊的人都引來了!要不是我立馬哭出來,說你是我家少爺犯了癔症,咱們當場就得被人抬出去。”
“可情報不就到手了?”他挑眉,“你那一嗓子哭得,連我都差點信了。”
“那是基本功。”她揚起下巴,“流浪三年,不會哭不會笑,早餓死了。”
兩人沉默了一瞬。
風從坡下吹上來,帶著灰燼和烤肉的味道。
“其實那天……”蕭景珩聲音低了些,“你在巷子裏替我擋那一刀,我真沒反應過來。”
阿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那裏有一道舊傷,藏在袖子裏,平時看不見。
“小事。”她說,“你值這個價。”
“不是小事。”他盯著她,“那一刀要是偏兩寸,你現在就不能站這兒跟我貧嘴了。”
“可我沒死。”她抬頭看他,眼睛亮,“而且你也沒丟下我走。你背我回營地,一路罵大夫動作慢,還把藥罐子砸了——就因為他說我可能撐不過今晚。”
“那藥罐子本來就破的。”他別開臉。
“是是是,它自己碎的。”她笑,“那你哭也是自己流的淚?”
蕭景珩沒說話。
阿箬晃了晃腳,又輕聲哼起歌來。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騙人是什麽時候嗎?”她忽然問。
“賣貨郎那個?”他想了想,“五文錢買個破陶罐,你非說能通靈,當場表演‘顯靈’,嚇得人家跪地求饒。”
“對啊!”她眼睛一亮,“我往罐子裏塞了隻老鼠,一拍底,它就吱吱叫,那貨郎以為鬧鬼,扔下攤子就跑。我抱著罐子跑了三條街,最後把它燉湯喝了。”
“你那時候就這德性。”他搖頭,“膽大包天。”
“現在不也一樣?”她聳肩,“就是騙的對象變了。以前騙飯吃,現在騙敵軍、騙細作、騙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蠢貨。”
“不一樣。”他說,“現在你背後有人撐腰。”
“你也一樣。”她看著他,“以前你一個人算計所有人,現在你敢讓人跟你一起衝陣,敢把後背交給別人。”
蕭景珩怔了一下。
“鷹七走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他慢慢開口,“他說,世子爺最厲害的不是腦子快,是能讓別人願意為你拚命。”
阿箬沒接話。
遠處,歌聲還在繼續。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得一個人扛。”他聲音很平,但有點沉,“穿過來第一天,我就知道這地方不能露怯。我裝紈絝,裝瘋賣傻,連睡都覺得得睜一隻眼。可後來我發現……我不用什麽都自己來。”
“因為你有我。”阿箬說。
“因為我有你們。”他糾正。
“切。”她撇嘴,“說得這麽大氣,其實你心裏隻認一個‘我’字。”
他笑了:“那你呢?你現在敢站出來管糧草、帶斥候、指揮民夫,是誰給你的膽子?”
“是你。”她答得幹脆,“你信我,我就敢幹。以前我說句話都怕人打我,現在我說一句,有人聽。”
“所以咱們都變了。”他說。
“可不是。”她仰頭看天,“我從一個偷饅頭的小叫花子,變成能跟世子爺並肩站在這兒的人。你從一個孤家寡人的穿越客,變成能讓這麽多兄弟喊一聲‘蕭景珩!我們跟你幹’的人。”
“聽起來像話本。”他笑。
“可它是真的。”她說。
又一陣風吹過,把最後一縷餘燼吹散。
兩人沒再說話。
但肩膀挨得近了些。
“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混進敵營嗎?”她忽然問。
“記得。你扮成洗衣婦,我裝成采辦小廝。你一邊搓衣服一邊往布料裏塞紙條,我一邊數銅板一邊記巡邏路線。”
“結果你數錯了,差點暴露。”
“誰讓你塞那麽快?我還以為你要上廁所。”
“我要不上廁所,你能發現他們換崗提前了半個時辰?”
“行行行,你功勞最大。”他舉手投降。
“還有那次,你讓我假裝被抓,引他們說出計劃。”她眯起眼,“我被綁在柱子上,你在外頭聽著。我說一半,他們突然要砍我手——你衝進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我沒有。”他否認。
“你有。”她盯著他,“你手裏劍都抖了。”
“風太大。”
“你哄鬼呢。”
蕭景珩閉嘴了。
“其實我知道。”她聲音輕下來,“你嘴上不說,但你在乎。你不是不在乎,你是不敢太在乎。怕一在乎,就亂了分寸。”
他沒反駁。
“可現在不怕了。”她說,“因為你也學會了,有些事,不用一個人扛到底。”
“嗯。”他應了一聲。
“那你現在最怕什麽?”她問。
他想了想:“怕你們出事。”
“那我呢?”她又問。
“你最不怕死。”他看她,“所以我最怕你不要命地往前衝。”
“可我不是活著回來了?”她笑,“每一次。”
“下一次不一定。”他語氣重了些。
“沒有下一次。”她說,“這一仗打完,咱們就能喘口氣了。”
“不會停的。”他望著遠處,“燕王倒了,北狄還在,朝裏還有人盯著咱們。但這沒關係。”
“為什麽?”
“因為我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說,“以前我怕失敗,是因為失敗了就什麽都沒了。現在我不怕,是因為就算我倒了,還有人能接著走這條路。”
阿箬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她笑了。
不是那種誇張的、逗人的笑,是很輕、很暖的一下。
她腳尖停住了。
頭微微偏了偏,靠近他肩膀一點,但沒真的靠上去。
“你知道我最喜歡現在哪一點嗎?”她問。
“哪點?”
“我可以放心地說‘我在’。”她說,“以前我說‘我在’,是想換來一口飯。現在我說‘我在’,是因為我想站在你旁邊。”
蕭景珩看著她。
很久。
然後他也笑了。
不是那種紈絝式的、滿不在乎的笑,是很認真、很輕的一下。
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
動作有點僵,像是不太習慣表達。
但她沒笑話他。
遠處,歌聲漸漸弱了。
營地隻剩下值守的燈火。
風還在吹。
阿箬忽然問:“你說……咱們以後還能一塊喝酒嗎?”
蕭景珩說:“能。”
“那下次,我請你。”
“你請?你有錢?”
“我有功牌。”她晃了晃胸口掛著的銅牌,“能換酒。”
“行。”他點頭,“我等著。”
她笑了,腳尖又開始輕輕點地。
兩人依舊站在坡上,沒動。
身後的營地安靜,前方的山影沉默。
但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蕭景珩的手還搭在她肩上,沒放下。
阿箬也沒有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