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沈斌:都給老子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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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廂,沈羨與薛芷畫離了穀河,薛芷畫仍是隱匿了身形,而由沈羨乘著一輛馬車,前往縣衙。
    也沒有多久,沈羨與薛芷畫的馬車,停靠在隔著縣衙兩條街的客棧。
    沈羨則是安步當車,雖緩實疾地向著縣衙而去。
    此刻,縣衙中出來的一個年輕公差,抬眸看到沈羨,笑問道:“沈小郎君,你怎麽來了?”
    “我找快班的李捕頭。”沈羨已是此間常客。
    為了防止驚動暗中有可能存在的妖邪,他盡可能通過李彥中轉一下。
    當然,縣衙這等人道重地,集一縣數十萬生民氣運,應該不會有妖邪敢於衝擊。
    沈羨快步進入縣衙,來到西值事房,李彥正好拿著公函出來,問道:“你怎麽來了。”
    “三叔,進屋裏說。”沈羨壓低了聲音道。
    李彥見此,情知有事,不動聲色地喚過一個捕快,沉聲道:“將案卷遞至法曹那裏,我等會兒過去。”
    說著,伸手拉過沈羨的胳膊,進入值房,低聲問道:“怎麽回事兒?”
    沈羨道:“可能有妖邪要對父親大人不利。”
    李彥聞言,麵色倏變,道:“那三頭蛇妖不是受重創了嗎?”
    沈羨壓低了聲音,道:“不是那一隻三頭蛇妖,是另外的妖邪。”
    李彥聞言,心頭一驚,目光愈發凝重,問道:“這……是怎麽一說?”
    沈羨道:“方才那位薛大人已經證實過了,有妖邪於穀河河底出沒,我懷疑,可能是衝父親大人來的。”
    李彥道:“你父親剛剛出了公差。”
    沈羨急聲問道:“去了何處,是否還在城中?”
    李彥道:“帶著人去了城南郊的小郭鄉處置一場爭田械鬥,估計今天晚上我隨你一同過去。”
    沈羨暗道,這還真是怪事一樁挨著一樁。
    說話之間,沈羨與李彥騎上駿馬,向著城南城郊快步而去。
    而薛芷畫也隱匿了身形,暗中跟上。
    此刻,城南郊,小郭鄉——
    禾苗茵茵的麥田裏,兩方農人手持釘耙、鋤頭,劍拔弩張地對峙著,而不遠處幾個身上帶著血跡的傷者,倒地呻吟。
    沈斌頭戴一頂黑色無翼冠,身穿漿洗的半新不舊的淺青色官服,身旁是麵如土色的錢裏正和幾個丁壯。
    趙朗兩人帶著二三十個衙役,站在兩側,衙役手持大景製式橫刀,橫刀出鞘,刀光熾耀,神情警惕。
    東邊兒,楊集村的一個身形瘦高的中年漢子,高聲道:“這一塊兒本來就是我們村的,這是寫在魚鱗冊裏的事兒。”
    調處雙方的土地糾紛,兩家不僅是爭奪土地,還在爭奪水源灌溉。
    沈斌沉喝一聲,氣沉丹田,高聲道:“諸位聽我說,這裏田地乃是洪熙三十五年重新厘定過一次,當時調解的時候,雙方村老都在,定了的事,豈能不認賬了?”
    那高個兒中年漢子,道:“放屁!當時,是張王莊的人賄賂了裏正、縣丞,將,在洪熙早些年,這些地還是我們的。”
    一旁的張王莊的人頓時群情激憤,道:“老楊驢蛋子,我看你記性不好了,那時候明明是你們的人賄賂了裏正,到現在倒打一耙!”
    中年漢子道:“放你娘的屁,往上數三代,河西邊兒都是我們楊集村的。”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就開始問候對麵的女性親屬。
    而原本分開的人群,又開始湊在一起的架勢。
    但礙於衙役那明晃晃的鋼刀和如狼似虎的凶狠表情,隻敢對罵,不敢再近前。
    沈斌舌綻春雷,聲音混合著真氣,一下子傳出去裏許遠,道:“都給老子住口!聽老子說!”
    畢竟是先天武者,這一下動了真氣,讓兩旁正在鼓噪喧鬧的百姓,都震得腦瓜子嗡嗡的。
    沈斌喝道:“兩村有沒有管事的,來本官跟前兒理論!”
    這會兒,原本鼓噪喧鬧的人群,卻一下子啞了火。
    誰不知道,聚眾鬧事,官府都是分化拉攏,專門拿挑頭兒的。
    可以說,在與大景基層官吏鬥智鬥勇的過程中,老百姓已經總結出了完整而豐富的經驗。
    沈斌說著,看向那個中年大漢,冷笑道:“怎麽,這會兒沒一個好漢了?剛才不是就屬你叫的最歡嗎?這會兒讓你理論,縮了卵蛋了?”
    那個漢子見周圍村民都看向自己,臉上有些掛不住,心一橫,道:“沈青天,我敬重你處事公道,聽你來判!”
    說著,近前幾步,似乎為了顯示自己的膽量和勇氣,目視鋼刀,凜然不懼。
    沈斌道:“是個好漢,讓他過來。”
    兩個衙役說話之間,讓開路途,而那漢子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被一對如狼似虎的鋼刀頂著,若說一點兒都不害怕,也不可能。
    沈斌然後,一雙如鷹隼銳利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兩一邊兒人,道:“張王莊是沒男人了,死絕了,是吧?”
    此話一出,張王莊裏也出一個紫紅臉膛的青年漢子,迎著衙役的鋼刀,向前幾步。
    兩個衙役同樣讓開路途,讓那青年漢子進來。
    沈斌道:“你二人,將土地爭端來由,一條一條的羅列,本官自當以律令而判。”
    “錢裏正,你過來。”
    錢裏正在一旁戰戰兢兢,聞言,激靈靈了一下,看向沈縣尉,連忙近前,滿是褶子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沈縣尉,你吩咐。”
    沈斌吩咐道:“將洪熙三十五年後的魚鱗冊都拿出來,讓他們兩家詳細掰扯。”
    錢裏正從懷裏掏出一本黃色簿冊,道:“洪熙三十五年前的魚鱗冊,尚在裏中公廨。”
    沈斌沉喝道:“那就讓人取,本官在這兒等著。”
    然後,虎目看向一旁的衙役,吩咐道:“你陪著去取。”
    “是,大人。”那衙役說著,快速而去。
    “本官先在這裏聽你們雙方陳情,一方說完,另外一方再反駁,如果自己說不明白,可以找人幫著說。”沈斌道。
    剩下兩人都沒有異議。
    沈斌指著楊集村的那個中年大漢道:“你先說。”
    那中年大漢開始敘說,從洪熙三十三年前的一場暴雨開始說起,那場暴雨衝掉了地碑。
    嗯,就差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了。
    沈斌耐心聽聞,另一邊兒的想要插嘴,但被沈斌喝止。
    這一下子,那中年大漢越說越來勁,道:“這塊兒地從一開始就是我們楊集村的。”
    而遠處張王莊村民聞聽此言,都破口大罵。
    待那中年大漢說完,沈斌沉聲道:“可還有什麽補充的?”
    中年大漢說完,想了想,實在沒有什麽新內容,高聲道:“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
    沈斌不置可否,指著一旁張王莊的青年,沉聲道:“你來說!”
    那張王莊的青年早已按捺不住,剛才就想頻頻插嘴打斷,此刻如竹筒倒豆子般。
    而就在沈斌專心為械鬥的兩村調解之時,不遠處的穀河中,一隻帶著幾許金色光芒的蟾蜍,探出了蟾蜍頭,趁人不備,化為一個頭發灰白,身形佝僂的村民模樣,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人群當中。
    這隻金蟾穀河縣經營多年,魚蝦都可稍為其耳目,對於沈斌這位穀河縣的“沈青天”,自然也不陌生。
    “這會兒人太多,不好下手。”金先生心道。
    打算看看情況再說。
    其人向來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