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我孫崔佑,有人仙之資!
字數:8584 加入書籤
崔宅,敦本堂
人頭攢動,崔家之人聚之一堂。
崔衍臉上陰沉如鐵,將手中的戰書揚了揚,冷笑道:“沈羨小兒,這是自不量力,還敢約在後日應戰?”
然後,看向下首落座的崔昂,問道:“可曾調查清楚了?”
“回稟父親大人,沈羨原是蘭溪沈氏庶出一脈沈斌之後,此脈主要是習武事,先前沈氏父子蝸居在安州穀河縣,沈斌修為在先天境,而沈羨修為不過區區後天之境。”崔昂手中拿著一本簿冊,其上正是記載著沈羨的情報。
“後天之境?也敢如此不知死活!”崔盛冷笑道。
崔昂壓低了聲音,道:“聽宮裏說,他得了天後的賞賜,借助洞天之力,修為突破宗師境。”
崔家作為世家大族,這麽多年的底蘊積累下來,在宮中也有一些消息渠道。
崔盛麵色微變,問道:“宗師境?怎麽可能這麽快?先前不是後天境?”
崔昂等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崔安那張沈重、堅毅的麵容上,不由現出思索之色。
坐在不遠處的盧子淩,開口冷嗤道:“區區偽宗師而已,何足掛齒!”
崔琨疑惑問道:“賢侄,這是怎麽一說?”
盧子淩麵色有些不自然,解釋道:“以我估計,那沈羨多半是得了皇室的武道資糧,進了萬古長青塔修習,這才短短數日,一躍而成宗師境。”
崔佑聞言,也恍然過來,精眸閃爍,問道:“子淩可是說大赤霄洞天內的那座寶塔?”
而不遠處的崔玫,也蹙了蹙眉,道:“我記得此塔需得仙道大能才能借助修煉吧?”
顯然身在玉清大教的崔玫,也聽人提及過此寶,甚至同門都有人借此輔修武道。
鄭念惜蹙眉,語氣輕輕柔柔:“以前聽過,此寶可以加速修行,據說宗師境之前,都可以武道資糧堆積。”
崔昂皺眉道:“世上豈有不勞而獲的好事兒?”
“我也聽說過。”鄭涯麵上現出回憶之色。道:“當初師尊說,皇室憑此批量培養宗師高手,用來給貴人擔任護衛,族中的一些護衛,似乎也是以此修煉武道。”
鄭念昔道:“那就對得上了。”
“什麽寶貝,竟可以讓人快速進入武道宗師?”崔衍皺眉問道。
這位崔氏家主這些年,心思更多放在壯大族人和朝堂的爭名奪利上,對仙道隱秘反而知之不多。
“第六層有時光和虛空之力,原意是讓大神通參悟的,但不知怎麽改造成了輔助武道修煉的。”崔玫解釋了一句,黛眉之下,那雙恍若杏仁的雙眸,怔怔看向盧子淩,問道:“子淩,你如何知曉此塔細情?”
迎著眾人疑惑目光,盧子淩遲疑了下,道:“當年一位叔父準備了不少武道靈藥,我在其中待了十餘日,入得先天境界。”
而這位少年宗師,當年以十四歲入先天,可謂天縱奇才,可是引得神都好一陣議論。
為此,甚至得了慶王的喜愛,點名要將自家女兒李甜夏嫁給盧子淩,兩家後來訂下了婚約。
不想竟有此等隱情?
身為崔家老大的崔琨很會做人,道:“賢侄放心,在座諸位都是我崔盧兩族的至親至近之人,此事不會傳揚出去。”
崔尚道:“我也聽說過此塔,取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意,塔中時光一年,外間不過是十天。”
崔家老六崔尚,乃是拜入玉清門下,仙道第五境的強者,也是在場的崔家族人當中,修為最高的幾人。
原先擰眉思索的崔安,眉頭舒展,朗聲道:“父親大人,這就說得通了,沈羨其人得了天後所賜靈藥,在萬古長青塔修煉,自以為有了依仗,如今一舉突破宗師。”
他方才心頭那一股不安,終於找到了來源。
崔衍眉頭緊皺,道:“可這也太快了?”
崔尚想了想,道:“父親大人有所不知,玉清教中不少弟子輔修武道,百日而入先天者,比比皆是,沈羨以整個皇室丹藥無限供應,隻圖凝練真元,並不算快。”
事實上與崔尚估計的大差不差,沈羨說是修煉了半年突破了宗師巔峰,但半年除了必要的兩個時辰休息,幾乎全程都在不眠不休地修煉。
而且沈羨起步是後天七重天!
就算論及從小奠定的基礎,正常修煉,在一個月內,也足以突破先天境,擁有皇室武道丹藥敞開供應條件下,半年加班加點,從先天境到宗師巔峰,真氣凝練成真元,壓根不算快。
崔衍點了點頭,轉眸看向下首落座的崔佑,蒼聲問道:“佑兒,那沈羨已經突破宗師,你可有幾許成算?”
“區區偽宗師,孫兒何懼之有?”崔佑麵上現出傲然之色。
崔琨麵色一肅,叮囑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萬萬不得輕敵!”
崔佑朗聲道:“父親大人,那沈羨小兒就算修為能夠突破,武技非經年累月的磨煉不可,他如何會是孩兒的對手?孩兒崔家雲隱七十二路劍法,已臻至爐火純青之境!”
“崔家雲隱七十二路劍法,乃是玄階上品武技,佑兒修煉到爐火純青,隻怕已經凝練出劍意了吧?”崔尚乃是仙道中人,訝異道。
“回六叔的話,已至劍意五成。”崔佑道。
如果不是劍意卡在一半,他困在瓶頸處,他也能突破武道大宗師了。
等比試完之後,他打算去遊曆一番。
用師尊的話說,他欠缺太多的生死之戰。
沒有人比他更懂那沈羨的宗師,是怎麽回事兒。
不堪一擊!
崔尚頷首讚道:“宗師巔峰之境,修煉劍意五成,看來你平日裏對家傳劍法鑽研頗深。”
崔衍見此,手撚頜下胡須,蒼老麵容上也現出欣慰:“我孫崔佑,有人仙之資!”
崔琨連忙道:“父親大人,過譽了。”
雖然謙虛著,但催嘴角仍是噙起一抹笑意。
崔盛笑了笑,道:“是啊,父親大人,沈羨小兒自以為得了天後賞識,武道修為突破宗師之境,但這等小門小戶出來的刀筆吏,以為武道還會如其那張利嘴一樣?到時候,佑兒可將其輕鬆鎮壓,到時候滅滅他小人得誌的氣焰!”
崔衍看向一向謹慎而有城府的崔安,道:“你覺得佑兒此去有多少成算?”
“父親大人,沈羨應該真沒有什麽過人武技。”崔安臉上現出思索之色,道:“修為好提升,但宗師武道意誌和武技,非水磨功夫不可。”
崔衍聞言,徹底放下心來,冷笑道:“彼等以為背靠皇室底蘊,就可在武道上與我崔家一較高下,當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而廳堂之中的崔家等人,麵上皆深以為然。
世家大族的底蘊,豈是出身小門小戶的蘭溪沈氏庶脈,能夠相提並論的?
崔玫和鄭念昔對視一眼,暗道,這沈羨的名字,這幾日在她們耳畔差點兒就要磨出繭子來了,她們也有些好奇這沈羨究竟生得何副尊容?
是不是有著三頭六臂?
……
……
沈宅
自沈羨進京已有是好幾天,但蘭溪沈氏的震動卻沒有結束。
沈臨落座在廳堂左側的梨花木製太師椅上,蒼老麵容上現出一抹思索之色,而手中正是拿著那張麒麟報。
“慕之什麽武道修為?”沈臨在沉默片刻,忽而問道。
沈政輕聲道:“回稟父親大人,”
沈虔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道:“好像是後天境。”
沈臨放下手中的《麒麟報》,蒼老麵容上現出難色:“如今慕之得了天後信重,以皇室的底蘊,未必不能迅速提升修為,但如此應戰,未免倉促了一些。”
沈臨畢竟擔任秘書監少監,對皇室武道的底蘊也多多少少知悉一些。
沈齋在下首落座,這位昔日的沈家驕傲,此刻麵龐清減了許多,神態也有幾許憔悴。
沈臨沉吟片刻,問道:“齋兒,你怎麽看?”
沈齋聞言,麵上現出一抹苦笑,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的看法:“父親大人,孩兒以為慕之於文事一道才情絕豔,謀略無雙,但我蘭溪沈氏畢竟不是武道傳家,三哥還有二哥,自己武道修為都才先天之境。”
如同後世在評論之前,先迭了個甲,然後開始無中生有,信口開河。
見沈臨麵色不以為忤,沈齋壯著膽子道:“我以為慕之多少有些莽撞了,如今他得了天後娘娘信重,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按說應該穩紮穩打,可先前得罪了崔盧兩族,與其鬧成這般不死不休之局,未免有些得意過頭了。”
在他看來,純屬小人得誌。
當然,這話一出口,父親肯定不愛聽。
沈臨眉頭皺了皺,不置可否。
以其秉承中庸之道,也覺得沈羨初入朝廷,直接對上崔盧兩族有些樹敵太多。
當然,沈臨畢竟在宦海沉浮多年,比較沉得住氣,並不急於下結論。
沈政道:“父親大人,慕之此事的確有些莽撞,縱然崔盧兩族挑釁,又豈能落入對方預設的陷阱中?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沈齋得了沈政的附和,膽氣更壯幾分,道:“是啊,父親大人,慕之真該好好沉澱沉澱,那崔盧兩族下戰書,何需理會?君子動口不動手,如今好了,一旦敗給崔盧二族的年輕子弟,斯文掃地。”
沈臨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不見慕之,不知其中隱情。”
心頭不由先前在大理寺獄中的場景,氣定神閑,泰然自若。
“難道此事,慕之也有依仗?”
沈臨心底忽而浮起此念,不由湧起一股希望來。
沈虔突然開口道:“叔父,沈羨侄子既然應戰,而且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定然有著依仗,否則,以其之智,何以迎敵?”
這是基於對沈羨性情的了解。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也是有的。”沈齋忍不住接話反駁。
沈虔瞪了一眼沈齋,冷聲道:“我看你是巴不得羨侄子敗了,你好幸災樂禍!”
“哎,你這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沒盼著慕之好了?”沈齋似乎被戳中了心事,麵皮漲紅,爭辯道。
沈虔冷哼一聲:“你自己想的什麽,你自己清楚。”
沈政止住了沈齋的辯白,打圓場:“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哪能不盼著自家人好的。”
沈虔麵色陰沉,一言不發。
沈臨瞥了一眼沈齋,冷聲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那些心思盡早收起來。”
“我,父親大人……”沈齋麵色變了變,低聲道:“我這不是擔心慕之嗎?”
而就在這時,一個管家從外麵跑來,臉上現出張惶之色:“老爺,外間又有了消息。”
沈臨聞言,凝眸看向那管家,問:“怎麽說?”
“崔盧兩族的人在外麵說,就算咱們家郎君縱然得了天後娘娘的丹藥賞賜,將修為堆到宗師巔峰,但小門小戶出來的暴發戶,絕然不是崔盧世家大族子弟的對手。”那管家上氣不接下氣道。
沈家眾人聞言,麵麵相覷。
沈虔語氣難免振奮:“如果是宗師境界,那勝算無疑多了幾成。”
“皇室府庫當中囤積丹藥眾多,底蘊遠超旁人。”沈臨也想起此事,開口道。
不管怎麽說,修為起碼也同為宗師,起碼不像後天和宗師,隔著一道天塹。
“就是不知如何提升到修為?”沈臨喃喃說著,又問道:“外麵可有傳言?”
“回老爺的話,外間沒有提及此事,隻是無論多少秘法,武技一道,我們沈郎君絕不是崔盧兩族的對手。”管家道。
此言一出,沈臨和沈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凝重。
沈政憂心忡忡道:“父親大人,難道真如外間傳言,慕之他打不過崔盧兩族的子弟?”
沈臨蒼老眼眸轉而投向沈虔,問道:“究竟怎麽一說?”
沈虔沉吟片刻,道:“叔父,武技錘煉非一日之功,除非羨侄子他是萬中無一的武道奇才。”
沈齋聽著幾人議論,兩道細眉之下,清冷眸光閃了閃,此刻倒不敢說風涼話,但心頭的確是真真切切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慕之是丟臉丟定了。
沈政語氣擔憂道:“先前,應該多拖延一下時日,等修為穩固一下,再出手不遲。”
沈齋聞言,心頭冷哂,年輕人急功近利,如何等得了那麽長時間?
隻怕想著武道修為突破,在神都城中的百官和天後那邊兒露個大臉,結果,隻怕要將屁股露出來了。
崔盧兩族那是幾百年的世家,人家子弟從小培養武道,有道是窮文富武,豈是短時間好追趕的?
等著吧,他就坐觀其敗。
父親之言是沒有錯,一筆寫不出兩個沈,但嫡庶有別,不讓那沈羨吃一些苦頭,隻怕要以庶欺嫡了!
想起在祠堂的跪拜,沈齋心頭一陣憋悶。
其實,這也是向來心高氣傲的沈齋,無法接受的打擊。
從來……都是沈家的驕傲。
沈虔聞言,也皺眉道:“如果時間多一些,修為也能更為鞏固一些,那時候勝算也就多了一些。”
以蘭溪沈氏的眼界,還不知道有萬古長青塔這等至寶,甚至不會知道太清三家有著洞天。
沈臨歎了一口氣,道:“等慕之回來再說吧,等明日,比試開始,老朽親自去觀禮。”
左右不過是丟臉,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蘭溪沈氏原就不擅武事,慕之乃昭文館學士,能夠出戰迎敵,勇氣和誌向已經足可稱道。
畢竟,對麵的乃是擁有數百年底蘊的世家——崔盧二族,雖敗猶榮。
隻是,雖是這般自我安慰,沈臨心底總蒙上一股陰霾。
如果勝了崔盧二族,天後簾眷更為優渥,如果敗了,在天後那裏,是不是影響到一些信任和器重?
不怪沈臨如此擔憂,因為事實如此,氣可鼓不可瀉。
如果沈羨事事皆成,就可培養出一股無敵的心境,那麽也更能確立在天後心頭的特殊地位。
相反,在武道一事上被崔盧二族的反擊搞得灰頭土臉,那也會給後續的仕途蒙上一層陰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