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皇帝背對著齊王趙璟與楚王趙泰。
    “明日便是驃騎大將軍班師的日子。此次大軍得勝還朝，乃是數年來最大的喜訊了。你們兩個替朕出城迎接王師。可有什麽問題？”
    趙璟與趙泰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抖勁抱拳：“定不負父皇重托。”
    “嗯，好好去做，莫要讓朕失望，去準備吧。”
    “是，父皇。”
    二位皇子抱拳離去後，皇帝方才轉過身，拿起桌案上看了無數遍的戰報，本是應當喜悅的事情，但在他的眉頭，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
    並非是因為得勝的戰報讓他為難，相反，皇帝心情是相當愉悅的。
    畢竟這是北疆失利以來的十年間，大商唯一一次對外征戰獲得成功的喜訊。
    但就是這喜訊，讓皇帝這兩天的心情有著說不上來的失落。
    每次聽到或看到戰報，他總是想起因為自己大意而戰死北疆的雲天定。
    否則，此次攜大軍班師的主帥，應當是雲天定吧。
    唉。
    歎了口氣，皇帝放下都都已經倒背如流的戰報。
    “繼恩。”
    大內首席太監王繼恩邁出一步：“陛下。”
    “朕有多少日沒有與智清大師見麵了。”
    “差不多有二十天了吧。”
    “去大佛寺，朕想與智清大師聊聊，順便，祭拜一下天定。”
    “遵命。”
    片刻後，喬裝打扮的皇帝與王繼恩出了宮。往大佛寺的方向而去。
    作為大商國寺，大佛寺香火不斷，無時無刻都有入寺燒香的達官顯貴與普通百姓。
    皇帝一身便服，領著王繼恩入寺。
    雖說是便衣出巡，但作為皇帝，許多事情往往不可能和老百姓那般隨意簡單。
    因此，早就收到王繼恩消息通報的大佛寺提前清場，將所有前來上香的達官顯貴普通百姓都攔在了山門之外，專門候著皇帝前來。
    “老衲智清，參見吾皇萬歲。”
    當小沙彌將皇帝引入大雄殿內，大佛寺方丈智清立刻迎上來，雙手合十，低頭彎腰參拜。
    皇帝也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還了個理解：“方丈客氣了。朕雖是天子。然大佛寺乃我佛淨土，朕萬不敢以尊者自居。”
    作為一個佛教徒，皇帝表現的很是虔誠。
    這讓智清忍不住眉開眼笑：“陛下乃當世佛爺，擔得起此禮。陛下，請。”
    皇帝點了點頭，跟著智清坐在了蒲團之上。
    小沙彌端來茶水送上。
    二人便開始了閑聊。
    相比較出宮之前的憂愁與心思重重，與智清聊天的過程中，皇帝表現的很輕鬆。
    一直皺緊的眉頭，也總算是舒展了幾分。
    有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智清方才起身，道：“陛下，香火已經備好，雲大將軍的遺物也已經請了出來。還請陛下移尊駕隨老衲前來。”
    皇帝點點頭放下茶杯，跟著智清一路走到大雄寶殿深處，在繞過了數丈高的金身佛像之後，站在了一處長生牌位前。
    牌位相當樸素，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造型，隻是在牌身上麵，寫著故大商大將軍雲公天定之靈位。
    在靈位前，還橫放著半截斷刀以及一隻殘破的槍頭。
    在看到刀槍的第一眼，老皇帝淚如湧泉，噗的跪下：“天定。”
    智清見狀，默默的與王繼恩退了出去。
    二人站在佛像身邊望著外麵，還時不時的可以聽見腦後皇帝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音。
    “方丈近些日子可好？”
    王繼恩沒話找話詢問。
    “承蒙公公掛念，佛爺垂憐，老衲身體還算康健。”
    “嗬嗬，那就好。話說方丈近些日子什麽時候有空入宮與陛下講講經。這些天，陛下心情可是不怎麽好啊。”
    智清想了想道：“陛下的情況隻講經是沒什麽作用的。最主要的還是陛下自己能解開十年前的心結。”
    “若心結能這麽輕易解開，陛下又勞煩方丈做什麽呢？”
    智清啞然。
    很快，皇帝在裏麵上完了香，祭拜完了雲天定出來。
    這會兒的皇帝，神清氣爽，仿佛重獲新生一般。
    “智清大師。”
    “陛下。”
    “朕好些日子沒吃大佛寺的齋飯了，想念的緊啊。”
    智清先是一愣，旋即笑著說道：“還望陛下稍候，老衲這就安排徒兒準備齋飯。”
    皇帝用力點了點頭：“好。”
    等著吧，半個時辰後，智清親自端來齋飯送到皇帝麵前。
    皇帝端起齋飯吃的津津有味，連幹完了三大碗後，心滿意足的拍著肚皮，一臉的享受。
    “好了，時間不早了，今日打擾智清大師這麽長時間，朕實在是於心不忍啊。繼恩，替朕上些香火。”
    “是，陛下。”
    投完了香火錢，皇帝與王繼恩就要告辭離去。
    在將走未走之際，智清忽然張嘴喊了一聲。
    皇帝回頭一愣：“智清大師，怎麽了？”
    智清嘴巴張了張，最後尷尬笑道：“無，無事，陛下還請慢走。”
    皇帝笑了，雙手做合十禮後，領著王繼恩去了。
    在二人走後，收拾碗筷的小沙彌不解的詢問智清：“師父，您剛才為何不詢問貴人何時帶走後山那位女施主呢。”
    智清回頭看那小沙彌。
    小沙彌道：“大佛寺乃佛門淨地，後山總是住著一位女施主也不像話啊。若是被香客們看到了，我大佛寺的名聲不就毀了麽。”
    “更何況有那女施主在，師兄弟們去後山砍柴都不方便了。尤其是淨空師兄，前天砍柴的時候與那女施主撞了個正著，若非是淨空師兄定力強，怕已然破了戒了。師父，要我說，咱們不如偷偷將那位女施主送到山下草廬中居住如何？”
    “夠了！”
    智清一聲暴喝，喝斷了徒兒的話。
    小沙彌為之一愣。
    智清趕忙雙手合十，對著佛像滿懷懺悔的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佛門寬大，豈容不下一女子？這樣的話，為師不想再聽。待會兒收拾完自己去戒律院領十棍子。”
    小沙彌唔了一聲。
    智清轉身就走，走的時候還不忘道：“另外告竭寺內所有僧人，沒我點頭，任何人不許再入後山。違者，休怪為師不講情麵。”
    “那，那師兄弟們砍柴怎麽辦？而且女施主每日飯食如何解決。”
    “山下砍柴也是一樣，至於飯食，為師自會去送，你不用操心。此事到此為止，不許再提。”
    小沙彌嘴巴張了張，最後隻好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的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