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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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上,幾人又接二連三地遇到過幾次刺殺,來源還各有不同,除了十絕樓的殺手,似乎還有為當日私闖巫宅而死在巫真手上的人複仇的。
巫真沒什麽想法,全都殺了。
鄧才英原本還有點擔憂巫真會不會多想,發現她完全沒有在意後,徹底安下了心。江枕雪戴著帷帽他看不清神情,但似乎也對巫真的表現毫無意外,十分平靜。
鄧才英不由更好奇起巫真的來曆。
小小年紀,又是初入江湖,卻有如此心性……如果不是她偶爾又會表現出一種異樣的純粹,鄧才英幾乎會以為她是哪位將武學修煉得登峰造極,以至於返老還童的前輩。
不,也說不定就是有如此純粹,她才會呈現出這種近乎完美的狀態。
他們一路往西趕,路上的山漸漸多了起來,這下除了刺客,還有山匪要應付。哪怕是鄧才英這樣的一流高手都覺得有些疲累,可巫真卻依舊神采奕奕,江枕雪的衣袍更是纖塵不染,光潔如新。
……所以這兩個,果然就不是人吧!
巫真並不知道這一路上鄧才英的世界觀逐漸被重塑並接受,她正坐在樹樁上,接受被她從匪患裏救下來的車隊女眷們的投喂。
女性npc的立繪基本會更順眼一些,沒什麽奇形怪狀的東西,巫真被圍在中間接了一堆鮮花餅,聽她們一口一個“小少俠”地叫著,還有人趁亂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玩家包容地放任了。最後她抱著大大的包裹出來的時候,身上都帶著揮不去的盈盈香氣。
她回到江枕雪身側,戴著帷帽的青年自然而然地偏過頭,抬手為她拂去落在發頂的花瓣。
身後姑娘們突然又輕笑起來。巫真疑惑地回過頭,隻見到她們坐在馬車裏,對這裏揮了揮手。
巫真也揮了回去。
車隊離去時,鄧才英也打探完情況回來了。
“山上確實有個寨子,我還看到他們綁了幾個孩子回去。要動手嗎?”
巫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當然!”
他們一路走一路殺——當然都是巫真殺——等巫真殺完後,江枕雪就用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帕子,給她擦擦臉和手。
鄧才英時常看得心驚膽戰,因為巫真走的實在是不要命的打法。但她骨骼驚奇,實力強勁,別說一路下來,就算陷入重圍也少有受傷,哪怕受傷了,也就是睡一覺起來的事。
甚至受傷越重,殺人越狠。
再加上他們在寨子裏救了不少人,等行至蜀中時,有關他們的事已經少有人不知了。
再一次聽到“年青的黑發少俠和她兩個沒用的男人”這樣的評價時,作為沒用的男人之一的鄧才英:“……”
他也很想幫忙的好不好!
……雖然想不想幫忙是一回事,敢不敢從巫少俠手中虎口奪食就是另一回事了。
某江湖一流高手安然躺平。
江枕雪則輕笑起來,他微微偏了下頭,緩聲說:“確是如此。沒有巫姑娘的話,我可怎麽辦才好呢?……”
“……”
這句話的尾音略略沉了下去,變得有些模糊而意味不明。
他想到什麽。
他笑不出來了。
玩家沒有聽出來這細小的差距,隻覺得他說話好聽,微微拉長的語調不同往日清冽,有些黏糊糊的,撒嬌似的。她愉快地伸手想去摸他的頭,可惜身高不夠,隻拍到了肩膀。
戴著帷帽的青年動作微微一頓,似乎有一道安靜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久久未曾轉移。他似乎是再次微笑起來,雖然被掩在淡白紗幕後的神色看不分明。
隨後,他配合地朝她的方向彎下腰來,方便她的手能撥開紗幕,夠到發頂。不經意的,黑發少女被整個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之中。
一旁的鄧才英欲言又止,最後默默轉過身,啃了一口手裏的餅。
此時距離飛星山莊開莊迎客還有五天左右,這裏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時間充裕,巫真便準備在城內多留兩天,順帶重新清理一下背包。
這一路下來,又是洗劫匪寨,又是處理刺殺,她包裏堆了好多具屍體,一人一個格子,整整齊齊。玩家都覺得有些影響她的移動速度了。不過全掉落機製倒是讓她的資產重新充裕起來,起碼鑄造武器應是完全夠用了。
她已經想好要打一件什麽樣的武器。這件武器會隨她一同揚名立萬,為人所知,她有這樣的預感。
把東西分好類,巫真走出客棧,準備先逛一下這座府城。
沒走出兩步,江枕雪緩步跟了上來,身後背著一把素色油紙傘。
“蜀中易雨,我來為你送傘。”
他溫和地說,先前的那些略帶著些沉鬱的情緒,似乎無影無蹤,像是錯覺。
他說是送傘,其實半點沒有把傘給她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行至她身側,與她同行。
巫真看了他一眼,不由想起甘城擂台大雨那天。
……他是為人撐傘撐上癮了麽?
畢竟江枕雪自己,應當是根本不需要傘這種東西的。
不過巫真對npc的喜好向來包容,也就由他去了,按照計劃去處理了背包裏的無用之物,還記得留下幾個看起來不是那麽敷衍的當做贈予江枕雪的禮物。
想到這裏,她看了眼手上的鐲子。
就這麽十多天的時間,她手腕上的鐲子總數已經增加到三個了,行動時偶爾會發出清脆的碎玉相擊聲。因不是厚重的料子和做工,疊戴看上去反而十分恰當。
巫真有理由懷疑,如果不是再多戴幾個就會顯得累贅,江枕雪能把她兩隻手手腕全都套滿。
再轉頭看過去,靜立在她身側的青年正垂眸與她對視,微微笑著,像是困惑她為何突然看他般偏了下頭。
巫真真誠地說:“你給我套的鐲子太多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兩隻手手腕並在一起,放在江枕雪眼前充作證據。
白玉鐲靜靜待在同樣冷白纖細的手腕上,在日光的籠罩下,襯得她的皮膚宛如玉質,映照天光,竟有些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唔。”江枕雪的目光輕輕落在那截暴露在日光之下的手腕上。
片刻後,他緩緩移開視線,彎起眼睛:“好像確實是這樣呢。”
——完全,沒有知錯悔改的意思。
巫真:“……”
其實玩家對npc回禮沒什麽意見,但江枕雪似乎有些太沉迷了。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他每次都要親手為她戴上他送的回禮(偏偏玩家也是每次都被美貌硬控),然後一戴上就別想再摘下來。但凡可拆卸玩家都不會有這麽大意見。
她剛想說你要不送點別的吧,就察覺到有毛毛細雨落在了麵頰上。
下雨了。
就在她的思緒被轉移走的一瞬間,身側的年青道君已然行雲流水地撐開了傘。
傘麵籠罩在她頭頂,勾勒出一片安靜、狹小而排外的空間。
撐傘之人不知何時已離她很近。
江枕雪微微垂下眼睛。
從這個角度,在薄薄的帷幕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女烏黑的發頂,和漆黑發絲間露出的些許冷白的脖頸。
他無意識地用指腹摩挲傘柄,思緒已然回到甘城大雨那天,她腳步輕快地鑽入他的傘下。
渾身都濕透了,漆黑的發絲被打濕成一縷一縷的形狀,黏在臉頰上。雨水順著她的麵孔滑落,整個人像是從水裏爬出來一樣的狼狽,可那雙眼睛,又那麽亮。
“……江枕雪。”
“——江枕雪?”
江枕雪收回思緒。
“……嗯?”他眨眨眼睛,慣性地彎起唇角,看向聲源。
巫真正抬起頭,因為觀察而靠得很近,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有些困惑地問:“你剛剛在想什麽?”
江枕雪停頓兩秒,笑著說道:“不。沒什麽。”
巫真又看了他一眼,一個字沒信,玩家可不是什麽都會忘記的,這句話實在耳熟,她十分懷疑之前江枕雪就用同樣的句式敷衍過她。不過沒什麽所謂,反正是不重要的事。
她重新站直身體,收回視線,在人流中穿行。
因為飛星山莊壽宴的事,城內聚集了不少江湖人,時不時就能看到一二,他們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甚至有兩個像是已經認出她來,不過很是謹慎地沒有上前來。
哪怕他們壓低了聲音,巫也能看到事件欄裏刷新出的附近對話:
“年紀輕輕又是黑色散發,身邊跟著一個戴著帷帽的白衣男子,應該是她沒錯。”
“這些天的事我也略有耳聞。能在那樣的圍追堵截裏活下來,此人絕非等閑之輩,興許是哪個隱世門派的高徒出山。”
“不過,她來這裏做什麽?”
——當然是來參加壽宴啊。
玩家理所當然地想。
這種明擺著會發生事件的地方,玩家可不會錯過。
她慢悠悠地在城內轉了一圈,等回到客棧時,已經是黃昏了。鄧才英坐在堂內等待著他們。見他們歸來,便笑著說道:“我前些日子向那位老前輩遞了信,剛收到了她老人家的回複。她同意我們觀摩她的鑄造技術。”
巫真有些驚訝地以全新的眼光看向他:“原來你還挺有用的嘛。”
鄧才英:“……”
他欲言又止,最後隻能摸摸鼻子,露出無奈的苦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