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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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巫真重新整理了一遍背包,加上了路上可能要送給江枕雪的禮物。
    沒辦法。npc太會撒嬌了,頂不住。
    巫真原以為自己已然習慣江枕雪那張臉,沒成想是往日對方收斂了。不收斂的結果就是,昨晚房門甫一打開,玩家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在背包裏掏啊掏,最後把自己背包裏(最不值錢)的一枝梨花遞給了他。
    “本來今天也是有禮物的。但是我沒什麽能送給你的東西了……”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圍空氣那微不可查的粘著感消失得無影無蹤。玩家並未察覺,隻是真心實意地、苦惱地如此說道。
    青年眨了下眼睛。
    他拉起巫真的手,將一件玉鐲放進她的掌心。
    “是回禮。”
    他微笑著說。
    末了,好像仍覺得不夠,他抓住巫真的手,將玉鐲仔細地推在她的腕間,為她戴了上去。
    巫真沒想到還能收到npc的回禮,好奇地看了一眼。那玉鐲水潤清透,帶著點縹緲的天青色,一看便知並非凡品。她已經開始思考這鐲子值多少錢了。
    江枕雪笑吟吟的,“不能賣。”
    巫真:“……”
    現在的npc都智能到可以預判她在想什麽了嗎!
    江枕雪仍沒有放下她的手,他偏著頭,看著素白手腕上唯一的飾物,笑容擴大了些許。
    “也不可以摘下來。”帶著絲涼意的拇指指腹按在她的手背上,“……巫真。”
    巫真那時隨口應了一聲。
    時間回到現在。
    巫真看著手腕上的玉鐲沉思。
    因為她發現這是真的摘不下來。
    明明是略有空餘的合適尺寸,理應很好穿戴,卻像長在了她的手上一樣。
    如果不是眼睛能看到,她甚至不會感覺到手腕上戴了東西。
    再加上昨晚他莫名念了一聲她的名字,巫真懷疑是江枕雪用了某種術法,把玉鐲和她牢牢綁定在了一起。
    可惜【事件】欄內沒有多顯示什麽,玉鐲也沒有詞條,好像隻是一件普通鐲子。
    暫時搞不明白,她也沒多糾結,畢竟她又不是隻會有這一具身體。
    等凡人百年,她死以後,這枚鐲子大概就會自然而然地脫落了。
    巫真收起思緒,打開房門,往院外走去時正好遇到江枕雪。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似乎心情不錯。
    其實玩家本來是想讓他留守在家裏照顧藥園來著。
    但她總懷疑對方可能會偷偷跟上來,大概是一種直覺吧。
    總覺得比剛撿回來的時候粘人了許多……。錯覺嗎?
    好像忘記了什麽。
    玩家正思考時,竹林外,鄧才英已經備好了三匹快馬。他見到二人從竹林中穿出,很是精神地打了聲招呼,也沒去問他們身上為何一個包裹也沒有。
    此時天剛蒙蒙亮,空氣裏攜帶著清晨獨有的涼意。巫真看著高大的烏雲踏雪,心裏喜歡,但有件事十分嚴峻。
    巫真:“可是我不會騎馬耶。”
    鄧才英:“……?!”
    鄧才英大驚,這才反應過來按照巫真的年紀,其實還遠不到能在江湖行走的時候,不會騎馬也是情有可原,頓覺慚愧地說:“抱歉,我……哎,我忘記問一句少俠了。”
    他剛想說要不要租一輛馬車,就見到巫真翻身上馬,衣袖翻飛,輕盈得像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
    【馬術:lv.1】
    “還挺簡單的嘛。”黑發少女輕快地說。
    “……”
    鄧才英閉嘴了。
    他騎著馬匹慢慢走在前麵帶路。
    巫真的馬術等級則飛快上漲,很快,她就能自如地驅使坐騎了。
    鄧才英走的是官道,道路比較平整,也不會有太多匪患,偶爾還能在路上看到往來的商人和鏢局押鏢的隊伍。因已開春,道路上清風拂麵,草地也慢慢顯出幾分綠意來,往遠處眺望,還能隱約看到山上未化的積雪,一片好風光。
    是以巫真的心情一路都很好。
    這一天的路途十分安穩,等到傍晚時分,他們途徑一座鎮子,便停了下來,找了間客棧歇腳。
    鄧才英身上還是留有些餘錢的,他要了三間上房,然後便低聲對同行二人說道:“……我們這一路走得不急,也沒有掩蓋行蹤,說不準今晚還有刺客。”
    巫真:“太好了。”
    鄧才英閉嘴了。
    再看因為一路走來引來的麻煩太多,而被巫真強製性戴上帷帽並禁止發言的黑發青年,鄧才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微妙。
    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這種奇妙的與人同行的經曆倒也是頭一遭。
    ……不對,關於同行的到底是不是人這件事,尚且有待商榷。
    三間上房連在一起,巫真的房間在最中間。今天趕了一天的路,她的疲勞值不是十分健康,又沒有其他事想要做,因此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倒頭睡了過去,等待翌日的到來。
    至於晚上可能會來的刺客……
    嗯。
    反正倒黴的不會是她。
    .
    是夜。
    漆黑的巫氏宅院外,一批黑巾蒙麵之人穿過陣法還未被複原的竹林,悄然翻進死寂的宅邸之內。
    為首那人的目光在庭院裏梭巡一周,向後打了個手勢,一行人便訓練有素地各自散開,從不同的方向快速搜查起來。
    負責搜索庭院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梨花樹下土壤被新翻動過的痕跡。
    他們對視一眼,見這痕跡應該埋得不深,便直接動手向下挖去。
    不出片刻,泥土之下所埋的東西便有了眉目。
    是數具新鮮的人類屍體。
    看起來是被埋在這裏當花肥用的。
    “……”
    黑衣人們沉默了。
    大概是不信邪,他們又往下挖了一段,仍然隻有屍體。
    這時,往他處搜尋的黑衣人差不多也回來了。這座宅邸麵積不小,造景細致,搜起來十分麻煩,他們能這麽快回來的原因很簡單。
    ——這座宅子裏,無論是主院還是廂房,都幾乎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
    就好像住在這裏的人,一夜之間把所有能搬走的東西全部搬空了一樣。
    可那三人分明是輕裝簡行,隻有鄧才英身上帶著些行李,其餘二人,皆是兩手空空,完全不像是出遠門的樣子,更別提把宅子搬空了。
    ……見鬼了不成?
    黑衣人麵麵相覷。
    ……
    與此同時,客棧裏。
    本就沒有入睡的鄧才英隱約聽見了很輕微的、窗子被打開的聲音。
    是從隔壁傳來的。
    江湖險惡,鄧才英立刻便想到來人可能帶了迷藥之類的東西,而巫少俠初入江湖不久,不一定會有所防範。思及此,他當即坐起身,便要趕往隔壁。
    下一秒。
    他與巫少俠房間隔著的那道牆壁,被轟的一聲砸穿了。
    砸過來的似乎是個人形物體,去勢不減,硬是又哐一下砸到另一麵牆上,滯空兩秒,才掉在地上。
    發出好大一聲響。
    依稀分辨出是蒙著麵的刺客的鄧才英:“……”
    好了。
    他就不應該擔憂巫少俠。等什麽時候來的刺客能挨巫少俠一下不當場身亡再說吧。
    ……至於他,還是先發愁一下明日要付與店家的賠償罷。
    第二日。
    巫真神清氣爽地起了床。
    ……不對,她怎麽躺在地上?
    玩家還沒有來得及疑惑,便看到了前方牆壁上依稀能夠看出人形的大洞,以及飛到了另一個房間的死人。
    巫真:“……”
    呃。
    很好。她想她的疑問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
    她把視線轉向房間裏另一個人。
    江枕雪坐在桌邊,也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正笑著看她。
    見她看過來,便解釋道:“鄧才英已經下樓了,我在這裏等你醒來。”
    巫真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塵灰,也來到桌邊。剛好桌子上擺著兩杯江枕雪剛倒好的茶水,她兩杯都拿起來喝掉了。
    “……”江枕雪摩挲扇柄的動作似乎微微停頓了一下。
    巫真沒注意,隻覺得這兩杯茶尤其好喝,入口甚至有種靈台清明之感,她不由打開茶壺看看,已經開始尋思怎麽才能得到配方了。
    “唔。”注意到她的動作,江枕雪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手,指節抵在唇側,思考著什麽的樣子,“……其實,這是我用特殊的茶葉泡出的靈茶。”
    他微微笑著:“是家傳秘方呢。”
    巫真狐疑地看向他。
    江枕雪麵不改色,眼神無辜。
    行吧。
    懷著“下輩子我也一定會有”的想法,巫真直接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對所謂的“家傳”更是沒有什麽看法,很是天然地、輕快地說:“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我們下樓準備出發吧。”
    “……”
    白衣青年的笑容微頓。唇線稍稍拉平了些。
    他似乎是很輕地歎了口氣,巫真轉頭看向他時,他的神色卻一如往常,隻是順從地說道:“好罷。”
    末了又自覺地把帷帽戴上了。
    巫真打量著他。此人戴上帷帽也依舊引人注目,那種遺世獨立青鬆立雪般的氣質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反而更引人遐思。可是沒有辦法,不戴的話更是勁大,巫真實在是不想再遇到一次被陌生的男的女的攔住去路的麻煩事了。
    她很是環保地收起屍體,下了樓。鄧才英正好和客棧掌櫃結束對話,見他們一同下樓,遙遙衝他們打了個招呼。
    鄧才英收回視線時,耳畔正傳來掌櫃帶著些恭維意味的感歎聲:“少俠這兩位朋友,相當登對啊。”
    “……”
    想到巫真夢中殺人的恐怖習性,與江枕雪仍能麵不改色地等她醒來的沉著冷靜。
    完全沒敢踏進對方房間一步的鄧才英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