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櫃掏出手帕擦汗，期期艾艾道：“公子……這個……您要的這些藥材都有，隻是這分量有些太大了。您看這方子……”
    胡致遠在一旁聽著，眼底寒光更盛。
    林歡此舉，明擺著是要狠狠宰他一刀！
    哪有人治病要如此多藥材？
    他強壓著心頭滴血的感覺，臉上硬擠出更“誠摯”的笑容：“林公子果然醫術精妙，這藥方定有奇效。隻是這個藥量實在……”
    不等他說完，林歡馬上眉頭高聳，滿臉不可置信地道：“啊？剛才大人不是還說這裏要啥有啥嗎？難不成是對達官貴人就有，反倒是對……”
    他故意沒說完，而且下半句是個人都能聽明白。
    眼看著沈庸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沈碧婷也是冷眼相對。
    胡致遠拉著何掌櫃來到一旁，壓低聲音道：“究竟有沒有？”
    何掌櫃苦著臉，道：“大人，有是有，但要是都給了他，咱的庫存就一點都沒有了呀。而且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最少要三千兩，而且還是成本價。”
    胡致遠深吸了口氣，重重吐出。
    “罷了罷了，按他要求拿吧。”
    有了主家的首肯，何掌櫃自然沒必要做壞人。
    他笑容滿麵地迎了上去。
    “林公子，你稍等。我現在就去給您準備。”
    林歡一把拉住他，“等等！”
    何掌櫃笑道：“林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林歡皺眉道：“你確定我想要的，你都能拿出來？”
    何掌櫃仔細想了想，確認剛才林歡說的藥材都能湊出來。
    “嗯嗯，我們主家都發話了。自然是能湊出來的。”
    有了主家撐腰，何掌櫃說話的時候氣場也足了幾分。
    林歡很滿意地點頭，“太好了。”
    他邊說邊拿出一張紙遞過去。
    “這都是我想要的。勞煩掌櫃一起拿出來吧。”
    不知為什麽，何掌櫃覺得後背有些莫名其妙地發涼。
    他小心翼翼接過那張紙。
    隻是目光掃過的一瞬，他“噗通”一聲坐在地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這……這……”
    胡致遠猛地皺眉，對掌櫃這種失態之舉顯得頗為不悅。
    成本價三千多兩銀子，市麵至少價值五千多兩的藥材都給了，再多一些又如何？
    至於如此大驚小怪？
    如此豈不是讓林歡看了笑話？
    “何掌櫃！如此成何體統？”
    何掌櫃幾乎是爬到胡致遠麵前，將手裏的那張紙遞上去。
    “大人，您看看，這也太……”
    胡致遠正伸手去接。
    林歡恰逢其時地歎了口氣，“唉，還是算了。這些藥都不便宜，看來不僅僅是普通百姓吃不起藥。”
    沈庸登時暴跳如雷，指著胡致遠的鼻子道：
    “怎麽，還想看看藥究竟貴不貴，然後再決定？你自己開藥鋪，居然都不舍得給我姐抓藥。你還是不是人？”
    這一句話便讓胡致遠麵色鐵青。
    當官之人就算背地裏再不堪，明麵上也是很注重清譽的。
    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他堂堂縣令對自己發妻都如此刻薄，別說會被人戳脊梁骨，若是傳到吏部，以後想升遷都難了。
    他看也沒看，直接將藥品清單甩在何掌櫃臉上。
    “混賬東西！為了給夫人治病，就算傾盡家財又能如何？我且問你，上麵的藥材究竟有沒有？”
    何掌櫃從臉上扯下藥方仔細看了兩遍之後，心裏一直打鼓。
    也不知道寫方子這家夥是不是看了庫存簿，這些東西還真有。
    可那都是極其珍貴的藥材。
    整個昌平郡，除了這裏，到別的地方肯定湊不齊這麽多好東西。
    光是清單上這些藥材的價值，即便是給那些大商賈看到，也會倒吸一口涼氣。
    其中十顆雪靈芝就價值超過三千兩。
    還有那十顆千年人參，更是鎮店之寶，在外麵都是有價無市的珍寶。
    更別說還有一大堆珍惜藥材。
    即便是皇宮裏，想要一下湊齊這麽多也不容易。
    事關重大，他有點不敢擅自揣測主心。
    一旦揣摩錯了，一旦是主家說反話，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
    他戰戰兢兢地抬頭看著胡致遠。
    “大人，有……還是，沒有啊？”
    所有人被這句話給整懵了。
    這叫什麽話？
    唯獨林歡差點笑出聲來。
    這名場麵好像在電視裏看過呀。
    他轉頭看向臉皮都在抽動的胡致遠。
    “大人，可以‘有’嗎？”
    胡致遠實在繃不住了，一腳將何掌櫃踹倒在地，怒不可遏地嗬斥。
    “到底你是掌櫃還是我是掌櫃？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今天憋了一肚子火氣，沒想到自己手下一個掌櫃的居然還跳出來當著眾人麵前落他的麵子。
    他哪能不氣？
    他如何不惱？
    雖然被罵，還被踹了。
    可何掌櫃現在是看明白主家的確想要他拿出來藥材。
    如此他便心安了。
    “啊……那有，有有有。小的這就去準備。”
    看著何掌櫃逃也似的離開，胡致遠一甩衣袖，冷哼一聲，“該死的奴才，竟然如此不識大體。本官為夫人治病，別說區區藥材，即便傾家蕩產，又如何？”
    這番話擺明了是說給在場眾人聽的，想要博個好名聲。
    不過打死他也想不到這次的出血程度。
    林歡笑著豎起大拇指。
    “大人果然乃真男人也。”
    胡致遠自然不相信林歡是真誇他。
    原本就是這家夥在搞事情。
    他捋了捋山羊胡，神色淡然道：“夫人乃是我此生摯愛，區區藥材何足掛齒？接下來，就勞煩林公子盡心醫治。若是治好，本官還有重謝。若是……”
    他沒有繼續說，隻是用目光死死盯著林歡。
    慕若蘭卻出人意料地向前一步。
    “大人，我夫君並非郎中，巧遇夫人病發，竭盡所能施救。若大人不信任，可讓我與夫君離開，另請高明。若大人日後以未曾治愈為由，對夫君發難，我與夫君就算有口亦難辨。”
    慕若蘭的語氣不卑不亢，亦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雖然是當事人，但沈碧婷並未接話，同樣用審視的目光看向胡致遠。
    而胡致遠方才本想敲打一下林歡，打壓一下氣焰，也給自己出一口氣。
    可沒想到慕若蘭竟居然不鹹不淡地甩出軟刀子。
    明擺著是告訴他胡致遠，“愛治就治，別嚇唬人”。
    可現在他胡致遠有選擇嗎？
    自己夫人的立場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能阻止林歡治病的話，他自然是巴不得。
    可確實不行啊。
    他現在甚至後悔當初瞻前顧後，就應該早一點聽了馮錚的話。
    現在也不必受這個氣。
    連一個賤籍女人都敢當麵教訓他。
    他趕忙壓了壓心頭火。
    好好好，讓他們得意幾天。
    實在不行，就別怪我連夫妻情分都不顧念。
    “林夫人說笑了。本官隻是太在乎夫人。方才言語有失，還請林夫人見諒。”
    說著，他轉身看向林歡。
    “日後便有勞林公子來府上送藥，施針。”
    本以為林歡會欣然接受，可沒想到卻遭到拒絕。
    “抱歉！我手腳都廢了，行動多有不便，否則剛才也不會被那些韃子輕易打暈。恐怕還要夫人親自上門。”
    胡致遠臉色鐵青，眉頭高高皺起。
    沒想到林歡如此不識抬舉。
    難道他真就是有背景？
    還是他年輕氣盛，對剛才被汙蔑成殺人凶手的事情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