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羅汝才,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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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訴你們!我們大帥羅汝才的名號,說出來嚇破你們的膽!身後跟著的是十萬大軍!你們這百十號雜碎,還不夠給大帥的戰馬塞牙縫的!”
    “招惹了我們,就是不知死活!”
    鄒虎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那雙銅鈴般的豹眼裏,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若非少爺有過嚴令,他此刻早已將這老匹夫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可軍令就是軍令!
    少爺沒開口,他便任憑風吹雨打,絕不動彈分毫!
    老卒見這門板似的巨漢竟是個悶葫蘆,被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敢還手,心中最後一點畏懼也煙消雲散!
    他掙紮著從雪地裏站了起來,指著鄒虎的鼻子,變本加厲地咆哮起來!
    “一群藏頭露尾的山鼠!有娘生沒爹養的雜種!等我們渠帥楊承祖的大軍一到……”
    “唰!”
    他的罵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聲音都堵死在了胸腔裏,隻剩下一張驚駭欲絕的臉!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已悄然立於他身後。
    一襲紅袍,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那雙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眸子,正靜靜地注視著他。
    正是沈澤!
    “嗬……嗬……”
    老卒的喉嚨裏發出無意識的抽氣聲,雙腿一軟,剛剛才站起來的身子,又撲通一聲,重重地跪了回去!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跪得更幹脆!
    無邊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的心智!
    方才戰場上,那道一箭穿顱,一刀斷人的魔神身影,再一次與眼前這個男人重合!
    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沈澤的目光平靜無波。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羅汝才,在何處?”
    這一問,徹底擊潰了老卒的心理防線!
    他再不敢有半分隱瞞,身子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磕磕巴巴地回應。
    “羅帥他老人家不在此處!是楊承祖,楊渠帥帶隊出來打糧!”
    楊承祖?
    沈澤的眉頭幾不可察地一挑。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在他的記憶裏,那不是曹操麾下的一員猛將嗎?活得倒是挺長。
    “楊承祖手下,有多少人馬?”沈澤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依舊沉穩。
    老卒不敢抬頭,顫聲道。
    “楊渠帥親領五百老營精銳,裹挾的流民……營地裏留名的,少說也有一萬之數!”
    一萬!
    “嘶——”
    周圍那些剛剛經曆了一場血戰,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山匪們,聽到這個數字,齊刷刷倒抽一口涼氣!
    那是什麽概念?!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這百十號人給淹死!
    然而,下一瞬,所有抽氣聲又詭異地消失了。
    山匪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刻意放緩,生怕自己的動靜驚擾了那位紅袍魔神。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沈澤的背影上,那是他們此刻唯一的主心骨!
    沈澤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心中略感滿意。
    很好。
    恐懼。
    是塑造軍隊最好的熔爐。
    這一戰,總算把這群烏合之眾身上那股匪氣,給打掉了一層。
    多了幾分令行禁止的軍隊模樣。
    “他們,要去往何處?”
    “小的隻知道,楊渠帥的目標是往西,去潼關,說要在河南與闖王李自成匯合!”
    沈澤最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經徹底失神的老卒。
    “若放你走,可還會回去做流寇,為禍鄉裏?”
    那老卒聞言,瘋狂地磕頭,額頭在凍土上撞得砰砰作響。
    “不!絕不!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王饒命!求大王饒命啊!”
    “帶下去。”
    沈澤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轉身便走。
    幾名山匪立刻上前,將那涕淚橫流的老卒拖到一旁。
    沈澤的聲音,卻再次從風雪中飄來,清晰而冷酷。
    “其餘降卒,全部處理掉。”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那十名剛剛分到鐵甲的弓手。
    “留下五人,披甲,用新弓行刑。讓他們熟悉熟悉兵刃。”
    安平鄉外的官道上,隊伍在風雪中艱難前行。
    一百餘人的隊伍,此刻顯得有些狼狽,不少人身上纏著布條,一瘸一拐地互相攙扶著。
    血腥味與草藥味混雜在一起,成了這支隊伍獨特的標記。
    鄒虎牽著馬,緊跟在沈澤身側,他那張粗獷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少爺,楊承祖那夥人的事,要不要先去鄉裏知會一聲?”
    沈澤的目光,遙遙望著遠處那個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的村莊輪廓,輕輕搖了搖頭。
    “不必。現在說,隻會引起恐慌,於事無補。”
    鄒虎點了點頭,又壓低了聲音。
    “那咱們這些兄弟,該如何安排?”
    他看了一眼身後士氣低落的隊伍。
    “此戰雖然勝了,可弟兄們折損近半,剩下的個個帶傷。咱們寨子底子薄,周,李兩位鄉紳送來的那千兩銀子,怕是不夠撫恤……”
    鄒虎的話裏,是藏不住的憂慮。
    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那幫山匪,骨子裏還是貪生怕死,見利忘義的貨色。
    讓他們對付幾百個流寇,仗著少爺神威,還能嗷嗷叫往前衝。
    可若是讓他們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五百悍卒,外加一萬多流民,背後甚至還有一個叫羅汝才的大帥……
    這幫人,不當場炸營,卷了銀子做鳥獸散才怪!
    到那時,少爺身邊,可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沈澤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所以,我們更要回去。”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先回鄉裏,休整。把傷養好,把銀子發下去,讓他們吃飽穿暖。”
    “讓他們親眼看看,跟著我,有肉吃,有錢拿,受傷了有人治,戰死了有厚賞!”
    “至於楊承祖……”
    沈澤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
    “他的人頭,會是送給這支新軍,最好的磨刀石!”
    鄒虎聽得熱血沸騰,心中所有的疑慮與擔憂,瞬間被一股強大的信心所取代!
    他不再多問,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
    “是!少爺!”
    安平鄉,雪下得更大了。
    鄉口那棵老槐樹下,裏正和幾個膽大的鄉民已經站了半日,脖子伸得像嗷嗷待哺的雛鳥,不住地朝著田野盡頭的官道遙望。
    他們臉上的神情,混雜著期盼,畏懼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周府。
    距離將那千兩白銀,百件兵刃和三匹駿馬交到那個姓沈的年輕人手上,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三天,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