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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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靈寺內,長生會正在進行。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站於堂中的老道人霍元覺身上。
他麵色沉凝,正對著眾人做深刻檢討:
“老朽在此檢討,不該擅自越級聯係縣廟陳主持,此舉違反寺內章程,影響同道團結,破壞了規矩。對此不智之舉,我深表歉意,定當反省。”
其餘長生位上的道人個個麵無表情,有人甚至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的筆杆。
霍元覺這事,不少人也是剛知道。
第一反應都是不滿——寺內早有決議,私下也有默契,你老霍怎能為了個小小火工臨時反水,還想把孫縣隍這尊大佛請來?
知道的以為你在替那年輕人謀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給農靈寺挖坑!
那流香橙的種植,寺裏不是沒人琢磨過,在九川這地界根本不成氣候,就算勉強活過一年,也絕難掛果。
真把孫清寒弄來看現狀,誰去交這差?
“態度尚可。”
郭善山麵無表情地聽完檢討,心中才浮起幾分滿意。
他就是要借機敲打這老資格——隻要自己還在這位子上,甚至退下去了,這等越線行事也絕不容許。
現在你總該明白,有多少人反對你這麽幹。
於是他組織了這次內部通報批評,更特意召開會議,逼霍元覺當眾檢討。
“霍老,坐下吧。”劉世昌此時溫聲打圓場。
檢討既畢,麵子還得給。
畢竟農靈寺再過幾年就要交到他手上,而霍元覺的靈植經驗不可或缺,即便退了休,今後也少不得請教。
既然郭寺長唱了紅臉,這白臉自然該他來唱。
其餘長生位也紛紛附和,請霍老落座。
霍元覺麵色沉重,緩緩坐下。
郭善山神色稍緩,正欲伸手取茶,繼續主持議程——
轟!
一股磅礴威壓陡然自寺外席卷而來,穿透殿宇,直降長生堂!
嘩啦!
郭善山等人麵前的茶盞齊齊震顫,水花濺濕道袍。
“金丹威壓……是孫清寒縣隍!”劉世昌臉色霎白,第一個認出這可怕氣息。
農靈寺雖不常與縣廟核心人物打交道,但全縣十一位金丹修士的氣勢風格,他們豈會不識?
郭善山胡須微顫,神識急轉,瞬間明白過來,心頭大怒:“陳圓!你收禮不辦事?!”
他立刻猜到,定是那陳副主持收了他的好處,卻未阻攔,反而真按霍元覺所求,把孫清寒請來了!
霍元覺同樣又驚又疑。他既已低頭檢討,便意味著認輸,本以為陳圓權衡利弊後放棄了他,怎料……
此刻已不容多思。
郭善山、劉世昌及一眾長生位迅速交換眼神,當即起身——
散會!
速去迎接縣隍駕臨!
……
這邊。
孫清寒緩緩降下車輦,黑白道袍與耳畔青絲無風自動。她神念早已掃過下方觀察田,內中情形,確與所聞相差無幾。
甫一落地,金丹威壓便毫不收斂地擴散開去,直壓向農靈寺深處。
威壓之下,寺頂天空驟然晦暗,大地隱顫。
“這便是金丹之威?”寺中眾道人皆瑟瑟難安。
秦川混在人群中,眼見這位九川二把手怒而天地色變,胸中激蕩難平:
“這,才是我輩修仙應有的氣象!”
舉手投足引動風雲,一怒而天象驟變——尤其在東勝天庭體係下,身負“城隍協理籙”與“土地經壇籙”兩大天籙的孫清寒,在這九川地界,她便是僅次於正縣隍顧元康的存在,可調動一縣天地偉力!
正當他心潮澎湃之際——
農靈寺主殿方向光影連閃,十道身影瞬移而至,齊現車輦前,躬身行禮:
“不知縣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孫清寒目光直接落在鬢發泛白的郭善山身上:“這位便是郭寺長?”
劉世昌等人聞聲心頭發緊。
這語氣與初次來訪時的和煦截然不同,加之方才的威壓,眾人已猜到大半,皆惴惴不安。
郭善山尚能穩住聲線,緩聲道:“卑職正是。前次縣隍蒞臨,老夫恰在外縣,未能親聆指示,今日得見,實感榮幸。不知縣隍此次前來,有何教誨?”
“客套免了。”
孫清寒語聲清冷,截斷話頭:
“我讓你們種的流香橙,現今如何了?”
遠處,秦川立於眾火工之間,聞聽此問,心中一動:
楚雲策道兄果真發力了!
而一眾平日威嚴的農靈寺高層,此刻卻無人敢應聲,紛紛垂首避視。
唯有郭善山硬著頭皮回道:“回縣隍,一切皆按您的計劃穩步推進。”
“按我的計劃推進?”孫清寒冷笑一聲,“既如此,那便去田裏親眼看看。”
言罷,不待眾人回應,道袍一拂,徑自朝觀察田行去。
郭善山麵色頓時陰晴不定,卻不敢不快步跟上。
霍元覺在人群中急尋到秦川,連使眼色,示意他緊隨其後。
轉眼間,縣隍駕臨,已至靈橙田頭。
瞬間。
當所有人看到這片靈田當中的靈橙樹的時候,尤其是長生會議當中的長生位們,臉色卻是反而驚異起來。
因為原本在他們的預想之中。
這片靈橙田被交給一個剛入職的臨時火工照顧,兩個多月的時間,恐怕已經死傷枯萎大半了。
卻沒想到,這些靈橙樹,居然現在一個都沒有死。
隻是有那麽十幾株的狀態不太好而已。
就連郭善山的表情也同樣的精彩起來,他眼神隱晦的看向了霍元覺:這老小子恐怕幫了那火工不少。
豈料。
“這就是你們說的按照我的意思推進?”孫清寒的聲音還是冷漠。
郭善山在看到靈橙樹的狀況之後,心頭反而有底了,一瞬間,竟然有些佩服霍元覺的能力,畢竟,靈橙樹都還好,這自然就有應付孫清寒的話頭,便言語正常的回答道:
“縣隍有所不知,天外物種,初次到達本土,有十幾株狀態不好,是很正常的,實不相瞞,這已經是我們農靈寺能夠盡力照料的極限了,要知道,臨縣的農靈寺,曾經從滇南天地引進過一批靈菌,總共有一千多株,但頭一個月便死絕了。”
劉世昌聽到寺長這麽回,也立即緊跟著附和道:“是啊,清寒縣隍,以咱們九川的條件,咱們農靈寺內的條件,全體用心,能夠照顧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所有人超乎潛力的極限了。”
其他高層道人暗自驚喜,不愧是郭寺長和劉寺長啊,要麽說人家兩個能當寺長呢,這麽一說,不僅完美回答了,甚至還有可能讓縣隍對農靈寺再資助一些資源呢。
豈料,孫清寒聞言卻是直接冷笑了:
“盡力照料?全體用心?好啊,那你現在告訴我,這塊地裏的靈橙,是具體由哪些人負責的?”
劉世昌聞言,心頭快速轉動,正要臨時湊出一批人了。
豈料,在他和郭善山還沒開口之前,便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恰到好處的回答了:
“回縣隍大人,這片靈橙地自始至終,皆是老夫的學生秦川一人照料,旁人未曾插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