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爺派來“協助”林火的，說白了就是監軍。
    可他來了三天，完全看不懂林火在搞什麽鬼。
    不練刀法，不練箭術，天天就是跑圈，做各種古怪的動作，把人折騰得跟死狗一樣。
    “統領這麽練，弟兄們都快廢了。”
    魏臣終於忍不住，找到了正在高台上監督訓練的林火。
    “廢了？”
    林火頭也沒回，“這才哪到哪兒。”
    “可……可這根本不是練兵啊！”
    “打仗靠的是力氣和技巧，不是在泥裏打滾！”
    魏臣急了。
    林火轉過身，看著他。
    “魏都尉你帶一百個你的兵，我帶一百個我的兵，咱們拉開架勢練練？”
    魏臣一愣，隨即血氣上湧：“練練就練練！”
    “統領，輸了可別怪末將不給麵子！”
    他手下都是王爺耗費重金打造的精銳，百裏挑一的好手！
    林火這群新兵蛋子，連刀都還沒摸熱呢！
    半個時辰後。
    演武場上，魏臣和他的一百個兵，被三十個新兵組成的三個小隊，打得潰不成軍。
    魏臣甚至沒搞懂自己是怎麽輸的。
    對方的陣型很奇怪，三個人一組，互相掩護，交替前進。
    一部分人用弩箭壓製，另一部分人就從側翼包抄。
    自己的兵明明人數占優，武藝更高，卻像一盤散沙，被對方精準地分割、包圍、然後殲滅。
    “這……這是什麽戰法？”
    魏臣站在林火麵前，滿眼的不可思議。
    “三三製。”
    林火淡淡說道，“戰場上，一個人的勇武屁用沒有。”
    “能活下來，能幹掉敵人靠的是配合。”
    “我讓他們跑，是練他們的體能和耐力。”
    “我讓他們在泥裏滾，是練他們的意誌和服從。”
    “一個時辰的強行軍後，你的兵還能拉開弓嗎？”
    “我的兵可以。”
    “一場大雨過後，你的兵躲在帳篷裏發抖，我的兵已經能發起夜襲。”
    “這就是差距。”
    魏臣呆呆地看著林火，又看了看遠處那些配合默契的新兵小隊，腦子裏嗡嗡作響。
    他戎馬十幾年，自認精通兵法，可今天看到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原來，兵還能這麽練！
    仗還能這麽打！
    撲通一聲。
    魏臣單膝跪地，對著林火抱拳。
    “末將有眼不識泰山！”
    “請統領教我！”
    從那天起，王府的三千精銳，也開始抱著圓木跑圈，在泥地裏做俯臥撐。
    魏臣更是天天跟在林火屁股後麵，一口一個老師，問東問西，態度恭敬得像個小學生。
    林火對此並不藏私。
    這些王府私兵底子好，經過現代化訓練後，戰鬥力提升得更快。
    新兵和老兵混編在一起，整個軍隊的實力每天都在發生質變。
    ……
    軍隊的實力上去了，林火的目光又投向了後勤和裝備。
    安州城外，一座新建的巨大工坊拔地而起。
    這一次，林火沒有再搞什麽驚天動地的黑科技。
    工坊裏，隻有叮叮當當的敲打聲。
    趙崢得到消息，好奇地親自前來探查。
    他走進工坊，卻愣住了。
    他想象中那種神兵利器的鍛造場麵沒有出現。
    整個工坊被分成了十幾個區域，每個區域的工匠，都隻在重複同一個簡單的動作。
    有的工匠專門負責打造一種巴掌大的鐵片。
    有的工匠專門負責削製一種特定長度的木杆。
    還有的工匠，專門給一種青銅零件鑽孔。
    所有零件都堆放在各自的區域，看起來雜亂無章，毫無用處。
    “林統領，你這是……”
    林火拿起一個扳機零件，又拿起一截弩臂，對趙崢解釋道： “王爺，這叫標準化生產。”
    “一把強弩以前需要一個老師傅花十天半個月才能造好。”
    “現在我把它拆成二十個零件，讓二十個學徒一人負責一個，一天就能造出上百個零件。”
    他在一個組裝台前，像搭積木一樣，三下五除二就用這些零件組裝出了一把嶄新的強弩。
    “更重要的是。”
    林火把強弩遞給趙崢，“戰場上，如果這把弩的弓弦斷了，士兵不需要找工匠，他隻需要從備用零件箱裏，拿一根新的換上就行。”
    “任何一個零件壞了都可以隨時替換。”
    趙崢拿著那把強弩，結構精巧。
    他不是不懂軍事的草包。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林火能用極低的成本、極快的速度，武裝起一支數量龐大，而且維護極其方便的軍隊！
    這比造出幾百把諸葛連弩，可怕一萬倍！
    林火又帶他走到另一邊，指著一堆不同形狀的甲片。
    “模塊化盔甲。”
    “全部分開。”
    “普通士兵隻發胸甲和背甲。”
    “精銳的加上肩甲。”
    “衝鋒的陷陣營，全身甲配齊。”
    “不同的任務，不同的組合。”
    “省錢高效。”
    最後，林火帶他看了一排排改進過的獨輪車，車上裝著一個個用油布包好的方塊。
    “每個包裏是三天的口糧一小瓶金瘡藥。”
    “一人一包，輜重部隊隻需要按人頭發放，不用再臨時稱米分肉。”
    趙崢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對林火的判斷，錯得離譜。
    一種能將戰爭潛力壓榨到極致的可怕體係！
    這個人，根本不是一頭隻會撕咬的猛虎。
    他是一條準備吞天噬地的巨龍。
    謀士的話在他耳邊回響：“王爺，此人野心太大，恐非池中之物……”
    趙崢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統領真乃神人也。”
    “有此利器何愁北狄不滅，大事不成？”
    林火笑了笑，他從趙崢手裏拿回那把弩，隨手一拋落回零件箱裏。
    “王爺，武器隻是維持秩序的暴力。”
    “秩序之內要靠這個。”
    他的手指，點在圖紙上一個圈起來的字上——“農”。
    趙崢湊過去，瞳孔猛地一縮。
    圖紙上，除了各種武器零件圖，竟然還有詳細的農具圖紙、水渠規劃圖，甚至還有……
    養豬養雞的棚舍設計？
    這他媽……
    趙崢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一個殺人如麻的統領，一個能造出戰爭機器的怪物，他現在跟我說他要回去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