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妖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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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個一邊剔牙,一邊看向大嘴問道:“你為什麽留下?”
    大嘴嘿嘿一笑:“留三腳在這兒不放心。”
    “三腳他自己要求的,再說,頭兒都放心。”小個聳聳肩膀,又轉頭壯子:“你又為什麽留下?”
    壯子擺弄著月光下錚亮的篩盅:“餓了,要吃飯。”
    大嘴回問:“你幹嘛不走?”
    “唔……,唔說了,回去沒意思,跟他們玩不到一塊兒。”小個嘴硬的找著借口,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定在老貓的身上,堆笑如花地問:“貓哥兒怎麽自告奮勇要在這裏守上一晚。”
    “喵。”
    小個示意大嘴翻譯翻譯。
    “他說:自有道理。”
    小個哈了一口氣,前幾回他還真以為大嘴能聽懂貓語哩。
    黑貓陸尋趴在毛毯上,舒服的想打個滾兒。
    他想自己暗中看顧,不料幾個兄弟也陪他留下,索性正大光明一點。
    總不能把趙甲綁在這裏。
    調查妖怪的事情還落在他身上,州郡的捕頭也得去接,清泉寺和尚要審,其他家也要走訪。
    把最有能力的按在這裏不是道理。
    所以老貓代勞。
    “喝茶。”
    “長夜漫漫,耍兩把?”
    “耍!”
    ……
    劉弘坐在房內,看著床榻上的妻子。
    那驢球畜生忒狠,好好的大活人給折騰成這個模樣。
    褚博士說了,病人氣血虧空,湯藥都是輔助,唯一的好辦法就是休養。
    現在手裏的銀子讓捕快抄了,再引怪恐有性命之憂。
    看差撥們擺的陣仗,丟的銀子肯定不少。
    他早聽說知縣大老爺的舅子押送稅銀被妖怪劫去,幾百人都攔不住,難道靠那三個衙役就能頂事兒?
    就算過了今晚又如何,抓到妖怪就罷,要是沒抓到妖怪,州郡又催得緊,難保知縣不會抓他們頂罪,到時候判個斬立決,有嘴也沒法說話。
    不如快走吧。
    去柳河縣投奔叔公總有立足的地方。
    燭火未點隻有黑乎乎一團人影。
    劉弘拉住妻子陳氏的手,下了決定,立刻吩咐管家和婆子收拾細軟,趁著天剛明,乘船渡河去江東投奔親戚。
    府邸忙開始整裝。
    ……
    縣衙燈火通明。
    趙甲端著碗大口的扒拉著飯食,桌案上擺放著一本小簿,潤好的毛筆就放在手邊上,邊吃邊問:“蛤蟆怪幾時出現在廟裏,是它自己來的,還是有什麽人給它送來,說吧和尚,說出來痛快些。”
    “老衲不知什麽蛤蟆怪……”
    老和尚臉上還帶著血跡,顯然抓捕的時候並不客氣。
    趙甲冷笑一聲,放下碗筷,“素聞雨霽大師佛法高深,百裏辯經第一人。”
    “老衲癡長些年頭,讀的經書多了些罷。”
    “來呀,和尚念佛法,捕快念刑法,大家夥兒拿出家夥事兒跟雨霽大師辯經,看看是佛法高還是刑法高。”
    趙甲一聲令下,什麽老虎凳、夾板、撬棍、烙鐵……,一股腦的全抬了上來。
    “上刑!”
    趙甲沒時間和他們廢話。
    慘叫聲直穿透縣衙,一邊壓著的監院、知客、典座、寮長……各個如同鵪鶉般瑟瑟發抖,有幾個當場嚇尿,忙勸首座招供。
    這大刑他們可吃不消。
    趙甲置若罔聞,依舊吃飯,他忙的腳不沾地就是為了弄清楚五通神的來曆,好找回被劫掠的稅銀,誰抵擋不從就是對抗國法。
    “以前你們合法,我縱然心有不快,依然會好好護著你們,現在你們觸犯國法,我也不用對你們客氣。”
    分不清有多少是為查案,又是多少私憤,總之趙甲如同鐵麵的閻王端坐上方。
    “啊!”
    “……”
    “我招,我招了……”
    雨霽和尚麵色慘白,熱汗豆大順著光頭流淌下來。
    他聽廣略廣法說了此事,以為除了蛤蟆怪官府也就沒了證據,隻要咬死不從,清泉寺的名聲依然保得住。
    現在看來,他還是低估了官府的對查案的決心。
    趙甲示意身旁的書吏:“寫!”
    “說:”
    “怪幾時來的,怎麽來的,還有什麽憑證。”
    “……”
    “還有個怪送來的泥塑為憑。”
    “泥塑?”
    趙甲狐疑,一擺手:“帶物證!”
    捕快阿毛當即將泥塑取來。
    ……
    收拾了行裝的劉弘闖入後堂。
    這是他教人布置出來的,原先供奉的是菩薩,現在已經換成另一尊泥塑。
    泥塑一尺左右,騰雲駕霧腳踩江河波浪,隱約可見個猿猴形狀,雷公嘴中吐出鋒銳獠牙,粗糲指甲捏著個什麽決。
    清晨就要離開的劉弘死死盯著泥塑,心中怨氣、怒氣,與恨意交織在一塊。
    拜個妖怪給他帶來多大的災難!
    想著自己肯定不會久留,惡向膽邊生的劉弘一把奪過下人手裏的斧頭,一斧頭劈在泥塑的腦袋上,幾下砍成稀巴爛,吩咐道:“碾碎了埋到後院,不要讓人發現。”
    “是,老爺。”
    下人打掃了泥塑殘骸。
    ……
    打著哈欠的老貓耳朵聳動,猛然抬起頭來。
    霧氣帶來的涼意讓他寒毛豎立,身軀本能的弓起來,緊貼腦袋的耳朵飄成飛機耳。
    “喵嗷!”
    大嘴當即起身,一把攥住腰刀。
    三腳從來都像是一頭閑庭信步的猛虎,不管什麽突發情況都應對自如,像是永遠都輕鬆靈巧。
    他從不曾聽過這樣的三腳黑貓這樣的嘯叫。
    “出事兒了!”小個噌的跳起來。
    壯子一把抄起厚背刀。
    房簷上眺望遠方的黑貓如臨大敵。
    大霧天瀑般傾瀉。
    撥開雲霧的是一位紫衫美男子,麵色陰沉而慍怒,大步闖入院落,絲毫沒有理會坐在月下的三個捕快,和房簷上的黑貓陸尋。
    三人也一片茫然,他們還以為妖怪來了,怎麽來的是這樣一個華服男子。
    “喵!”
    陸尋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們,眼前的根本不是人。
    大嘴率先反應過來:“妖怪!”
    “操他老母,怎麽這麽背。”小個破口大罵,頭兒說不施法召的話妖怪不會來,怎麽還是來了。沒有任何遲疑,一發煙火響箭直衝雲霄,在半空中爆開,炸出燦爛的煙花。
    “躲不了就跟他試試。”壯子提刀就衝。
    “小……”
    嘭!
    華服男子一步踏開轟出一計重拳,隻見兩百多斤著內甲沒披重甲的壯子,被撞出三五步跌倒在地上,捂著肚子打起滾,慘叫比那道響箭不遑多讓,隻怕已經穿透了兩三條街。
    小個已經看呆了,壯子可是能和趙頭兒過些招的高手,一身橫練武藝,等閑三五人根本鎖不住他,竟被華服男子一拳打倒,隻能在地上打滾哀嚎。
    他一下子沒了滿腔的勇氣,想起醉樓的姑娘。
    一顰一笑,好溫柔。
    飯好吃,
    酒也好喝。
    我在這裏做什麽?
    “閃開!”
    大嘴一把推開小個。
    華服男子的怒意溢於言表,揮拳就要將看見的人全部結果。
    “噗!”
    一道白光飛速撞上去。
    男子身形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