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野炊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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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尋抹嘴放下葫蘆,提雙拳向前。
    起初他在當鋪隻覺得奇怪,礙於身份不好多問,沒想到這才一天兩夜就出了事兒。
    他的五通神頭顱和三腳貓頭都需要吞吐月華。
    每逢夜深盤踞屋頂,才發覺城內有異。
    寨主人身看不清楚鬥笠蓑衣是什麽妖怪,隻覺得一股撲麵而來的是腥氣,混著泥沙和枯木的那種腐爛味道。
    蓑衣人慢慢收回骨頭棒子。
    啪唧!
    一口黑乎乎的淤泥從鬥笠底下吐出。
    陸尋閃身躲過,箭步近身,直轟出一拳。
    骨頭棒子先一步撞在他的肚子上。
    陸尋髒腑翻滾混著清水的光餅沫子湧上喉嚨,牙齒緊咬,繃住腮幫子,他生生將胃裏的翻湧咽了回去。
    擦了擦嘴角的苦水,細細打量起著這頂著蓑衣的人。
    鬥笠人身形高大,四肢纖細,算上骨棒如同披甲的兵將。
    一寸長一寸強,古人誠,不欺我。
    有兵器和沒兵器的差距太大。
    這蓑衣人和他早先遇見的小妖也不一樣,那些頂多算開了靈智的精靈,根本不是妖,這個確實有幾分樣子。
    陸尋的武功稀鬆平常,若想勝除非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和速度。
    “隻怪我不懂武藝。”
    眼見白臉大漢再次衝近,蓑衣人這次沒打算試探頂開,奮力掄圓了骨棒。
    濕漉漉的惡風當頭襲來。
    腦漿迸出場景似乎就在眼前。
    卻不是陸尋斃命,而是那長臂被淩空捉住。
    一條雪絨灰鐵臂直搗蓑衣人的麵門,寬鬥笠陡然掀翻,卻見腦袋不是腦袋,縮在寬厚蓑衣裏,挑出一雙燈籠眼豎在當空。
    五通陸尋猛一變招,猿臂下砸,將那縮著的扁頭開了醬染坊。
    揪住骨棒連著的手臂,五通陸尋改砸為抓直奔蟹妖腦袋。
    蟹妖閃身一擰,咕嚕滾身出去,選擇了斷臂求生,一雙燈眼布滿驚駭,它怎麽認不出,眼前這雪毛山君該是個成了精有道行的怪,豈是它一小小蟹兵能抗衡。
    當即就要往旁邊的小河鑽。
    “吼?!”
    五通陸尋傲然冷喝,嘶啞獸吼與身形一同躥出。
    一腳將想要鑽進小河的蟹妖釘在牆上。
    巨大聲響頓引各家喧鬧。
    狗吠,嬰兒嚎。
    男音混著女人的潑罵。
    “救命啊!”
    聲嘶力竭的嘶吼自小巷子傳來。
    打更人的火把簇燃,明火執仗的兵丁隊列傳來甲胄碰撞的聲音,就這麽瞬息間已把街頭巷尾圍個水泄不通。
    陸尋飛身鉗住蟹妖,後跳閃身躍入小河,潛入河底靜觀其變。
    八爪螃蟹瘋狂掙紮想要掙脫五通山君鐵爪,轉頭迎接的是更狠的鐵拳。
    隻一下,螃蟹就歪頭吐泡泡了。
    ……
    “怎麽回事兒?”按腰刀的什長厲聲喝問。
    “有妖怪!”
    王四指著聯通溝渠的小河:“妖怪就在這底下。”
    著甲的什長嚇得跳開,他仍然還記得半年前針對五通神的一戰,要不是有省裏的校尉掠陣,那幾十個兄弟都得沒命,就這樣還有好幾個殘廢,也不知道那雪毛猿猴是個什麽妖怪,力氣比牛還大,盔甲都防不住。
    王四說得信誓旦旦,什長不敢耽誤吩咐身旁兵丁回去報信兒,並且報告給知縣大老爺,接著組織人手,把看熱鬧的青壯整編。
    各家各戶都有魚叉和抄網,正好全都用上撈妖怪。
    “搜!”
    漁民們沿著小河一路搜尋。
    城內河亮了整夜。
    ……
    小河是潯陽江的支流。
    粼粼水麵躍出一怪,鎏金獸瞳飛掠四周。
    月下妖魔抖擻身軀甩幹毛發,提溜著泄了氣依舊有石磨大的蟹妖,大步向岸邊走去。
    擰下蟹妖的腦袋,陸尋仔細端詳了一番,濕漉漉的水漬像是浸染了墨水,在麵前潑開暈成水墨字跡。
    【桃花鄉‘無腸兵’之顱】
    種類:昆(介—蟹)
    品質:普通
    法術:硬甲
    經注:秋風響,催債征討橫行於鄉,謂之:蝦兵蟹將。
    【收賬】
    五通陸尋輕啟獠牙大口。
    【是否吞噬桃花鄉‘無腸兵’之顱】
    “否!”
    陸尋上回就讓五通山君吞了癩頭蛤蟆的腦袋,可是隻有一個法術高亮卻沒有變化,後來使用雇主饋贈才讓戲水達到登堂入室的地步。
    他心中對這些頭顱之間有了點認識,想更清晰還得再試驗。
    既然頭顱出現了強化法術和不強化法術兩種選項,那麽粉碎頭顱後得到的骨灰數量應該也有所不同。
    【是否粉碎桃花鄉‘無腸兵’之顱】
    “粉碎。”
    【獲得骨灰:一兩二錢】
    “果然!”
    金瞳閃過異彩,粉碎獲得的骨灰超越一兩,比刑場上砍頭的四梁八柱多。
    “假設粉碎頭顱本身就有所損耗,那麽為什麽有的頭顱可以直接強化出法術,有的卻不行呢?”
    陸尋隱約覺得自己抓住關鍵,他記得三腳老貓的頭顱也得到過強化,五通山君的一個戲術也是如此。
    之間應該是存在共通之處。
    手裏變量太少不構成普遍性,陸尋也就沒有繼續苦思冥想。
    猜想和念頭多如牛毛,誰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對的,還是慢慢積攢頭顱,等多到可以組出兩套對照,才能更清晰的知道到底因為什麽。
    咕嚕。
    陸尋抿嘴摸了摸肚子。
    用毛獸爪搓幹樹枝鑽木頭直到冒煙,把收集來的幹草團成一團,小心翼翼地吹煙。
    呼。
    煙消火生。
    陸尋隨意地搭建起一個歪七扭八的燒烤架子,用兩隻幹枝把青蟹串上去烤了起來,八條腿全拆下來單獨烤,兩隻蟹螯像是大錘。
    不一會兒的功夫香味就已經勾得五通陸尋肚子咕咕叫。
    這是五髒廟發了威,催促他趕緊把好吃好喝的供奉進去。
    ……
    “好香啊!”
    長衫紫髯老者動了動鼻子:“你們聞沒聞到?”
    幾個護衛模樣的漢子麵麵相覷也都使勁聞了聞。
    確實有一股異香彌漫。
    勁裝男子警惕起身,虎背蜂腰壯若小山,大手斜按腰刀:“這山澗河邊怎麽會有人野炊,莫不是妖怪?”
    “是不是妖怪,我們一探便知。”
    紫髯老者笑嗬嗬,倒是並不避諱,拍拍屁股起身,吩咐道:“拿兩壺好酒。”
    眾人聞著香味闖出叢林來到河邊。
    江畔篝火旺。
    搭起的架子上晾著衣物。
    半截闊褲的短發大漢正在不算熟練的忙活。
    似是察覺到行人,大漢驀然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