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嬈瞧了傅照野一眼，歪頭撩了下自己垂落下來的頭發，很好心地建議道：
    “要不，我燒炷香，替你驅一驅？”
    這手實在太臭了。
    新打的門都能被他一巴掌拍倒。
    力氣確實是大得很。
    傅照野默默移開目光，低低地說了個“好”。
    心裏想著鹿知青果然敞亮，換成別的女同誌，肯定要罵他是流氓，再給他一巴掌。
    當然，他會躲。
    而鹿知青絲毫沒有那些齷齪的想法，坦坦蕩蕩的。
    傅照野覺得，鹿知青真是個特別好的女同誌。
    鹿嬈當然不會那樣想。
    畢竟從小到大，沒人敢對她有那些齷齪的想法。
    有過想法的那些人，早被收拾了。
    她一拳頭能搞定的事，為什麽要咋咋呼呼鬧呢？
    【主人，大隊長差點把你看光，還弄壞了你的新房門。】
    【為啥他看你的眼神帶著崇拜和欽佩？】
    【因為你胸肌比他大嗎？】
    鹿嬈一本正經地說。
    [肯定是的。]
    小廢物恍然大悟。
    【原來這麽凶的人，也慕強啊。】
    鹿嬈也覺得是。
    一人一統在這裏頭腦風暴，覺得又重新認識了一遍大隊長。
    傅照野本人，已經老老實實地去找工具修理房門了。
    其實是這門有點問題。
    之前鹿嬈自己關門的時候有一次沒控製好手勁，力氣大了，合頁板就有些鬆動。
    剛剛傅照野敲門時，鹿嬈正好在空間裏沒注意到外麵，他敲了三下沒聽到回應。
    就……
    聽傅照野道完歉，鹿嬈誠懇地說道：“不怪你。”
    她頓了頓：“那香還熏嗎？”
    傅照野點點頭。
    香還是燃了。
    不過是傅照野自己點的，去祭拜了鹿家老爺子，和鹿家列祖列宗，兩位叔公。
    鹿嬈將老頭子們的牌位放在一個廂房裏，四周掛了簾子，黑漆漆的。
    兩人偷偷摸摸地祭拜。
    傅照野在地上衝著牌位磕了七八個響頭，算是毛腳女婿第一次見了家長。
    鹿嬈很配合地跪在旁邊，也將娃娃親的事情前前後後跟老頭子們稟告了一聲。
    她想，如果她家振聲真聽得到，那此刻老臉肯定微紅。
    看看是怎麽坑孫女的。
    兩人祭拜完，回到堂屋，坐在壁爐前做下午點心，烤火。
    傅照野把王家和曹家母女的處理結果跟鹿嬈講了。
    “這件事和當年的戰役有關，大隊部商量了一下，決定直接上報軍部，不報當地公安了。”
    鹿嬈聽了也沒多想，點點頭：“這樣也好。”
    報公安的話，調查方向又不一樣，還要牽扯敵特的事情，到時候會把整個小山嶴都連累進去，名聲聽著也不好。
    直接上報軍區，那就是調查當年小青山犧牲戰士們的前因後果，性質上完全不一樣。
    鹿嬈想起之前老太爺說不能把曹家人交出去的話，就知道老人家心中早有打算。
    小山嶴有老太爺坐鎮，確實很穩。
    傅照野繼續說道：“曹秀梅會先帶到山上巡山隊駐點關押，如果你想到什麽要問她，到時候可以去問。”
    鹿嬈眼睛一亮：“我可以去駐點？”
    她其實早發現了，這個巡山駐點有些神秘，防禦級別應該挺高的，肯定不能隨便出入。
    傅照野卻是點點頭：“那裏你可以去。”
    鹿知青已經是隊員們心中的神了，他們恨不得抬著她去。
    “好，等回頭雪停了，我上去看看。”鹿嬈爽快答應。
    “那名死士也帶去了駐點，搜查過沒有任何線索，我們的人已經去查他的身份。
    “樂家，京市那家大雜院，芳姐，這些查到消息，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傅照野說道。
    “我理解。”
    鹿嬈點點頭。
    傅照野能告訴她信息就很夠意思了，畢竟她目前的身份隻是一個知青，不應該參與這些事。
    “我也會派人去查，到時候互通消息。”鹿嬈如實說道。
    “好。”傅照野並沒有阻止。
    如果不是規定不允許，他是很願意把所有事都直接告訴鹿知青的。
    傅照野給鹿嬈提前做了晚飯，才匆匆離去。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鹿嬈吃了下午點心，覺得困倦，便回去睡覺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傍晚，吃了飯繼續睡，到第二天淩晨五點自然醒。
    鹿嬈的睡眠一直很好。
    昨天補了半天一夜的覺，加上靈泉水的作用，感覺將這陣子身體的虧空都給補回來了。
    神清氣爽。
    今天村子裏就要正式過年前的準備了，先是做鹽菜。
    鹿嬈以前在鹿公館的時候，也是見過王媽醃鹹菜的。
    對東北的鹽菜，還沒見過。
    決定待會就過去湊湊熱鬧，給大娘們打打下手。
    別的不行，搬東西她有的是力氣。
    她的地窖裏也囤了不少菜，回頭也整一些。
    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卷麻繩。
    【主人，這是之前姚知青給你的那一捆？】
    小係統問。
    “嗯，是她給我的。”
    鹿嬈想起那天他們進山的時候，姚盼弟跑過來飛快地塞給她這卷繩子。
    “那也是個好姑娘。”
    鹿嬈收拾了點東西，決定去把繩子還給姚知青。
    七點多鍾的知青點，貓冬的男女知青們大部分都還在睡覺。
    鹿嬈看了一眼，見廚房裏已經有炊煙，想來是有人早起在做飯了。
    讓她意外的是，進院子第一個看到的竟然是病美人。
    他正蹲在院子裏的水溝邊拿著茶缸子刷牙。
    看到鹿嬈進來，他下意識抬起頭，嘴巴裏還滿是牙膏沫子，怔怔地看著鹿嬈。
    然後手忙腳亂地漱口擦嘴巴，站了起來，隻是才剛張口，一口冷風灌進去，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怕吵醒屋子裏的人，他咳得很壓抑。
    “同誌你好。”鹿嬈衝薑超美點了下頭。
    “鹿知青你好，我叫薑超美。”薑超美咳嗽完，紅著臉自我介紹道。
    那天一拳頭把樂青青的手腕給打成了零折疊，現在知青院就沒有人不認識鹿嬈的。
    “薑知青你好，我來還姚知青東西。”鹿嬈從善如流。
    “哦，姚知青在廚房做早飯。”薑超美指了指廚房方向。
    鹿嬈點點頭，正要過去，姚盼弟正好從廚房端著一個陶瓷臉盆出來，看到鹿嬈，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你們聊。”薑超美見狀，很識趣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姚知青。”鹿嬈從背簍裏拿出麻繩遞給姚盼弟，“謝謝你租給我麻繩，它幫了我大忙，那天我們牽回來的羊群，就是用的你這根麻繩。”
    鹿嬈說著，從背簍裏掏出一包白砂糖，一包鹽，一塊藏藍色的細棉布，還有一小刀羊肉，遞給姚盼弟。
    “這是感謝你的，沒有你的繩子我們牽不回那麽多羊。”
    姚盼弟愣愣地接過東西，眼圈慢慢紅了。
    她知道的。
    鹿知青之所以說是租借的繩子，是怕給她惹麻煩。
    她已經從喬述心和方紅英那個大嘴巴那裏聽說過滬市鹿家的一些事情，知道鹿嬈曾經是鹿家大小姐，被很多人針對。
    如果真的是租借，一分錢都足夠，根本不需要給她那麽多好東西。
    “鹿知青，謝謝。”姚盼弟鄭重地收下了東西。
    因為，她從鹿嬈帶著笑的眼裏，看到了真誠。
    她投之以木桃，她報之以瓊瑤。
    原來，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像她的家人那樣，隻有索取沒有回報。
    張美琳知青說的對，遇到值得的人，不會錯付。
    鹿知青，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雖從未想過從鹿知青這裏得到什麽，可鹿知青的舉動，仿佛一束光，淩厲地劈開了她世界裏的黑暗。
    “謝謝。”姚盼弟笑著說道。
    “不客氣。”鹿嬈感受得到姚盼弟的變化，心情忽然也變得很好，衝她擺擺手，“那你先忙，哦對了，近日雪大別進山砍柴了。”
    “好。”姚盼弟點點頭，目送著鹿嬈離開。
    過了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禮收的重了。
    “這都是精貴的東西，鹿知青都送給我了？”
    姚盼弟跺了跺腳。
    她長那麽大第一次收到這麽多禮物，整個人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開始想著可以回送些什麽，是鹿知青需要而又會讓她開心收下的。
    這幾天她聽張知青說的，在認真思考自己的優勢。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
    而這邊。
    鹿嬈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看到大山嶴村頭那裏駛過來的高大拖拉機。
    她本來是打算溜去牛棚那裏看看吳老中醫的情況。
    看到拖拉機上的人，她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