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楓堂抬起眸子看了鹿青一眼，指指山腳下：“住村屋去。”
    “好嘞。”鹿青趕緊在前麵帶路。
    鹿楓堂跟在後麵，憂鬱地嘀咕：“我要去找鹿嬈！告狀！”
    鹿智小心翼翼跟在後邊，已完全沒了剛剛懟人的氣勢，超小聲說：“我也去跟大小姐告狀。”
    鹿楓堂：“……”
    好的，他沒脾氣了。
    並且更憂鬱了。
    他就知道，他們家嬈嬈來的時候跟阿大嘀嘀咕咕，肯定瞞著他單獨跟他說事了。
    看吧。
    剛剛他一試就試出來了。
    “哼，你們有事單獨商量就瞞著我！”
    鹿智：“……”
    媽的，上當了！
    就說家主怎麽突然在這事上無理取鬧。
    敢情在這等著他呢。
    鹿楓堂扭頭斜著鹿智，陰陽怪氣地道：“你的大小姐還吩咐你什麽事了？”
    鹿智哼一聲，心虛地扭過了頭。
    他就知道，他們家主天賦是鹿家曆代家主中最差的，小心思卻是最多的。
    就喜歡折騰這種陰陽怪氣的東西。
    鹿智瞬間化成剛剛吃了一頓排頭的小媳婦，癟著嘴隻悶聲往前走，一句話都不講。
    鹿楓堂也生氣了，決定回去就給女兒寫信告狀。
    ……
    遠在東北山窩窩裏的鹿嬈還不知道，她即將收到一大堆告狀信。
    這會雪停了，還出了太陽。
    鹿嬈抱著小雛鷹和一袋鹽到了何家院子。
    院子裏的雪早就被勤勞的大爺大娘們清掃幹淨了，還燒了幾個火盆取暖。
    大娘們都在院子裏清理今日要醃製的菜。
    鹽菜也叫做醃菜，幾乎全國各地都有吃醃菜的習慣。
    而小山嶴則是每年冬至前，就會特別醃製一批，正好到過年的時候吃。
    這回要醃製的菜有大白菜，白杆菜，雪裏蕻。
    鹿嬈隻見過王媽醃製雪裏蕻，對大白菜和那個杆子長長的白杆菜很是好奇，卷起袖子就幫起忙來。
    另一邊。
    大爺們則三三兩兩地坐在屋簷下一邊搓麻繩，一邊曬太陽聽婆娘們嘮嗑。
    這不免就要說起塌房的王德全家，以及那天被嚇得不輕的劉茂然家。
    王德全家已經證實跟殺手勾結，目前唯一活著的曹秀梅已經由老太爺親自押往山上駐點。
    關於王德全家的事情也已經上報給軍部。
    大爺大娘們還不知道今早祝湘君的“供詞”，不知道這事樂家和祝家也有可能參與其中。
    這件事，傅照野去辦了。
    鹿嬈把今早的情況說了，也是給大爺大娘們提個醒，免得到時候著道。
    大家一聽，都驚詫不已。
    談起王家在村子裏的這小二十年，唏噓的同時更是咬牙切齒。
    “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但凡他們早點說出來，村裏那麽多人何至於……”
    大家想起實驗室裏慘死的親人，還是止不住地恨。
    鹿嬈也恨。
    她六叔公那麽好的一個人，竟喪在曹家，趙何歡這些小人手裏，實在憋屈。
    說起他們大家就有氣，轉移話題說起劉家。
    “劉家那小兩口回家後就發起了高熱，地主老娘大半夜的敲門來取退燒藥。
    “我給了她兩片安乃近，連聲謝都沒有，還是覺得咱們就該孝敬他們劉家。”
    “哼，這都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了，他們還做著主子老爺的夢。”
    “她一直都那個德行，這麽多年，早習慣了。”
    鹿嬈想起那個陰沉沉的小腳老婆婆，把一隻刷幹淨的小水缸遞給周大娘，抬頭問道：“他們劉家平日裏上工嗎？”
    “他們哪會啊！”張春花一邊往大白菜上抹粗鹽，一邊搖頭，“一家子沒一個能幹活的，每年都是用錢買口糧吃。”
    劉奶奶哈哈大笑：“你張奶奶這個婦女主任最頭疼的就是他們家，隻會啃老本不幹活，去年開始他們的錢就差不多花幹淨了，就看他們明年要餓死了去不去上工。”
    大家紛紛搖頭。
    實際上也就他們小山嶴風氣好，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不然，早前些年破四舊的時候，劉家就被整治了。
    “劉家祖上是有積攢的，前些年上交了一些，都知道他們還藏著不少。
    “村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們去，隻要他們能安分守己就成。”
    大家閑聊著。
    鹿嬈也從大娘們的聊天中，知道了一些劉家的往事。
    當年，劉家老爺答應放小山嶴全村的賣身契，也是存著結個善緣的心思。
    小山嶴確實沒有忘本，是善待了他的後人的。
    “劉家當年捐了家產給國家，也是做過貢獻的，所以如今才有他們的安穩日子過。”張春花說道。
    鹿嬈聽下來，隻覺得當年的劉家老太爺是個人物，眼光老道地很。
    劉家其他族親如今早已散落在全國各地，隻有劉茂然一家三口仍待在小山嶴這裏，別扭地活著。
    “別看他們別扭，但劉老娘曾經畢竟是做當家主母的，最會權衡利弊，她懂分寸。
    “這些年，也是她一直約束著兒子兒媳婦不踩咱們的底線。”
    而小山嶴的底線，便是不當叛徒。
    不管村裏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背叛。
    如果村裏有違法亂紀的事情出現，自有村幹部去上報，村民們得齊心。
    這些年來。
    小山嶴民風淳樸，風氣好是遠近十裏八鄉聞名的。
    當然，跟小山嶴淳樸民風一起出名的，還有“猶如悍匪”的名聲。
    聽上去很矛盾，但出去辦事如果遇到小山嶴的人，外頭的人都會倍有安全感。
    就在大家的閑聊中，趁著出太陽，把菜都醃製了起來。
    幾乎每家都有一兩缸鹽菜。
    鹿嬈也讓大娘們幫著做了四缸，她飯量大，吃的多，準備任何食物都是雙倍地準備。
    “我和鐵牛同誌做了交換，以後他幫我做飯打掃衛生，我給他管飯。菜多準備點不會錯。”
    在鹿嬈思考後又加了兩缸子鹽菜的時候，她解釋道。
    張春花往大白菜抹鹽的動作停了，飛快地去看自家老頭子。
    果然。
    何老支書已經抄起煙袋鍋子躥出去逮人了。
    就鐵牛那個飯量，竟然誆人家小姑娘給她幹活換飯吃？
    他去打零工，倒貼人家都不敢給他管飯的好嘛！
    一時間，院子裏雞飛狗跳。
    鹿嬈一開始沒看明白，等後來看到傅大隊長被老人家追得房頂都上去了，才反應過來。
    有心想幫他解釋一兩句。
    想想還是算了。
    總感覺他會被打得更慘。
    日子就在這樣的煙火氣中一天天平穩地度過。
    鹿嬈也終於過了幾天安穩的日子。
    這幾日，她醃了鹽菜，還讓大娘們幫忙做了不少臘肉臘腸。
    之前打獵回來分到的一些皮子也跟著劉京生大爺學習鞣製了一番。
    期間偷偷去小木屋看了看譚教授他們，還順便去牛棚探望了下最中間那間茅草屋。
    喬述心還扛著呢，命是真硬。
    徐敵特已經和她成為病友了。
    鹿嬈偷偷看完就回來，確保他們不會逃跑就成。
    日常空了就去空間監督監督顧玉成他們勞作，檢查徐嘉改良的藥方，日子過得踏實又安穩。
    唯一不安穩的是，知青點那裏，祝湘君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沒有單獨搬出去，現在還住在大通鋪裏。
    鹿嬈知道小樹林裏羅鐵柱幾個一直盯著。
    決定找個機會，找他們聊聊。
    在天晴了一周後。
    又開始下雪。
    鵝毛雪片又大又急，裹挾著呼呼咆哮的狂風。
    鹿嬈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風雪。
    跟眼前這個風雪比起來，之前他們在山裏遇到的那場大雪，就是個兒子。
    【主人，這這就是真正的暴風雪嗎？】
    小廢物害怕地問道。
    他們南方人和南方係統，哪裏見過這麽大的風雪。
    人都看懵了。
    “別怕。”
    鹿嬈安慰著係統，同時飛快回憶著書中有沒有記錄這場暴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