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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廣告項目開始後, 夏花的周圍寂靜了大半個月了。

    大概是前段時間被煩透了, 這陡然看不見那張的臉, 還挺不是滋味。

    “之珊, 創意部那邊的廣告做的怎麽樣了？”她低著頭, 裝作默然的問。神情和順、眉眼卻堅毅，落地窗外的光線柔柔的打在她的臉上, 說不出的幹淨幹練。

    “shirley, 你……早上才問過。”

    “……是麽。”她手裏的筆尖一頓，微微點了點頭。

    “你是想問顧先生吧？”

    “沒。”

    “聽說……”

    “我不聽。”

    “噢！”林之珊揚揚嘴角，又退到旁邊去。

    明明就想聽！

    星虹的第一係列主打的產品已經全部上線，也投了三、四個網絡電視平台, 現在就等著那廣告一炮打響了。

    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在這上麵折騰了那麽久、花費了那麽多心血。整個星虹能不能再往前大邁一步, 這是關鍵。

    與此同時, 相城也終於迎來了夏天。

    到了下午，人的意識就開始不由自主的渙散、發困。

    夏花掰了黑巧克力往嘴裏放，那苦到發澀的滋味讓她神情一震, 又提過神來。

    望著辦公桌上如山堆高的文件，她捏了捏頸，深吸口氣又開始工作。

    旁邊林之珊接了個電話，靜靜開門出去。

    沒一會，帶著兩個穿藍色工衣的男子進來, 一人手裏抬了一個白色的鐵框。裏麵是一本本還未開封的書。

    “哇塞, 好涼快。”左邊的男人框子抵在大腿上, 騰隻手擦了擦汗。本是進了辦公室後下意識感歎了一句，誰也沒怪他。可旁邊年紀稍大些的立刻小聲喝止他，然後轉頭看著林之珊：“新來的，不懂規矩。”

    大概是在別的地方多嘴被訓過，才如此的謹慎。

    林之珊搖搖頭笑，指揮他們把書一本本拆封、按字母順序擺到書架上去。

    而之前上麵的舊書又全部拿下來規整到鐵框裏。

    “舊書還是老規矩，打了包給寄到之前山裏的地址。你們老板知道的。”

    夏花平均每月會讀五、六本新書。量不大、但從未間斷過。從前就養成的學習、或者說生活習慣，想停下來也難。

    看完後，有些寫了批注、有些在空白處全本翻譯成了英文、有的則是分享一些自己的讀書感悟和心得。

    在換新書的時候，將之前的全部寄給山區裏的孩子。回回如是。

    林之珊曾私下問過她：怎麽會想到做這樣的事？可是並沒有從夏花那裏得到回答，日後也就再沒問過。

    年紀大點的男人點點頭，做完工作就帶著身邊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在外麵等著。

    總裁的辦公室在整個星虹大廈的頂樓，這層樓上就隻有這一個的辦公室，若不是有人領著實在不好找到出口。

    林之珊滯留片刻，從冰箱裏給他們一人拿了瓶冰水，將人帶到電梯門口。

    再回來的時候，夏花已經起身站在了書架的前麵，身幹兒筆直的。食指抵在書脊上撐住重量，額前的發梢被綰在耳後，清清靜靜的。

    “書店老板說、這批書質量不高，沒有上一批精彩。”

    “是麽！反正我看書淺又雜，不礙事。”

    “不是啊！上學的時候，聽老師說，一個人對書的態度，最能體現一個人自身的氣度。從前我不懂，遇到shirley之後，我就懂了。”她笑，也過來翻了本左看看右看看。

    “難得聽到你提老師。”夏花勾勾嘴角，記得這丫頭說過最討厭讀書，所以才高中畢業就去當了兵，“說來聽聽，你懂了什麽？”

    林之珊紅臉，矮聲下去：“我、我也說不清。就感覺吧，真正有態度的人，才能在保持自己態度的同時、去接納別人書中的態度。明白什麽叫生而為人。”

    夏花都嚇了一跳，提書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敲：“有長進啊，之珊。”

    “嘿嘿~跟著shirley後麵看了幾本，班門弄斧的。”她兩手背到後麵去，有些小得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特別想得到眼前人的認可。

    “很好。”夏花把手上的一本遞過去，“這本。”

    “嗯？”

    “這本的批注就你來寫。”

    “可是……”

    “隻有是，沒有可是。”

    “是。”

    林之珊是除了shee之外，在這個世界上，少數夏花可以信賴的人。

    當初星虹上市之後，很多人都曾質疑過，那麽多前來應聘的高材生，為什麽會留一個高中生在身邊？

    但隻有夏花明白，這丫頭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魅力，和不可抵擋的好運氣。明明傻乎乎的，可就是能活的很好。

    曾經一度，她窮極一切的想活成這個樣子。

    今天夏花的心情比往常要好一些，所以沒有加班。況且何希約了她晚飯，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她也不敢耽擱。

    可剛到家，就在門口看到了另一個許久不見的影子。

    穿著黑色的小領夾克，兩手抄在兜裏，神情慵懶的倚在車門上，麵容倦怠，像是很疲憊的樣子。

    身後的車窗搖下來、車裏放著歌……

    林之珊捂嘴退到一邊笑。

    旁邊的夏花咳了一聲。

    顧隨扭頭才看到她，嘴角突然揚了起來：“呦~”

    “還不換掉？”她側頭避開視線，問歌。

    “好聽。”他搖搖頭，“不換。”

    ……

    “那顧總來是為了？”

    “廣告已經完成了。”

    “這麽快？”有些出乎夏花的預料，她雖然沒接觸過影視動漫這一行，可創意部那邊製定的檔期計劃她是看過的，有兩個月之久。這才大半個月……

    “因為你，我有動力麽！”明明很累的樣子，可嘴巴上還是半點不消停。

    這次是唯一一次他說完撩撥的話，夏花笑了：“辛苦你們了。檔期提前，按約我們公司是會多付百分之十的……”

    “不要。”他笑著又搖搖頭。

    “那顧總想讓我怎麽感謝……”

    誰知，顧隨突然兩手扶住夏花的肩，轉身，兩人快速對調了位置。

    他兩手成牢抵在車身上，鎖住了夏花：“我想的事情，就怕你不肯。”

    “既然知道我不肯，那顧總就不要說了。”夏花說完，淡定地要從手臂下鑽出去。

    卻沒能得逞。

    眼前人兩手向下，堵住出路，把整個人圈住。

    “你放開我。”夏花蹙眉，仰頭看著他。

    過份了啊！

    可沒一會兒又被那視線打了回來。

    他兩眼直勾勾的，毫不回避自己的感情。

    那視線火熱得讓夏花一次次的警告自己、觸碰不得。

    顧隨看著，

    她光潔的額頭，冷清的麵容，和倔強的眉眼，點點滴滴都能莫名其妙地叫他心緒不寧。

    疲憊的臉上突然笑開、他伸手捏住眼前人的下巴，把視線掰了回來。

    “說實話，”嗓子還啞著，“你就不想我麽？”

    *

    另一邊剛終止休假趕回來上班的Tempest簡直人間地獄。

    倒不是星虹廣告給的製作檔期趕。

    隻是之前接了陳維手上的項目、大概一個月後也會啟動。

    就意味著他們這一個月就得把星虹的廣告方案全部跑完。

    如果是麵向低齡兒童的也就算了，三頭身的Q版娃娃幾天就給它搞定。可又偏偏是這麽個全年齡層次的廚房電器廣告，老板還有可能是未來嫂子？

    老大都發話了，每個人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水平去做。

    門口楊風剛把中午的盒飯給拎回來：“吃飯了啊！”

    “得嘞！”

    接著嘩啦一片椅子抽動的聲音。

    Tempest就位於相城市的科技園區，樓是幾年前園區規劃發展的時候顧隨自己投錢建的。

    工作室辦公區主要集中在一樓，七十多台電腦無規律地擺放在各個角落，這是Tempest和別處不一樣的地方。隻要在保持幹淨整潔的前提下，他們覺得自己在哪工作舒服就可以把桌子搬到哪，顧隨不會阻止。

    有客廳有茶水間。一頭一尾的隔間裏是兩個小的健身房。

    外麵是一片五、六十平的小花鋪。以前都是顧隨親自打理的，後來項目忙實在也沒精力管，荒廢了一段時間。後來看著鬧心、就幹脆直接包給了花房，三兩天來一次、打理的也算規整。

    而Tempest最不可思議的是除此之外的。

    除此之外，整棟樓裏剩下的所有房間全是他們的小型遊樂園。

    從路飛的桑尼號到白雪公主的矮人屋，從動物城到辛普森之家，每個房間都有一個主題，而每個主題的還原幾乎都是顧隨世界各地跑回來的。

    倒不是幼稚，隻是所有執著動漫的人，心裏都執著另一個世界。

    “差點兒崩了，”秦子真食指加無名指迅速的按了兩次Ctrl+s，後靠在椅子上噓了口氣，“不過，說真的老大，我們這次為了你，犧牲這麽大，有什麽獎勵沒？”

    “獎勵你中午的盒飯。”顧隨路過，侃他。

    “是不是啊？我們那個慷慨霸氣的老大哪去了啊？”周圍的人跟著起哄。

    Tempest是出了名的工作量大，但是顧隨出手大方也是出了名的。往常不管是什麽項目，所有盈利下來，剝去平時的月薪，他全部當項目獎金分了，自己一點不留。

    雖然像秦子真這種從小闊綽到大的養活不了，但其他的人也算在相城打拚的圈裏、幹的不錯的了。

    工作室是顧隨的，也沒指望拿著這個掙錢。

    這也是當初創辦工作室的初衷。

    他們都希望Tempest隻是一個平台，一個隻給那些打心眼兒裏喜歡著動漫的人的平台，讓他們可以無憂無慮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大夥也都願意跟一群誌同道合的人在一起。

    讓他們可以在加班的時候圍成圈看《海賊王》最近的更新，可以為一項新的技術掙得麵紅耳赤，可以對迪斯尼夢工廠皮克斯、乃至吉卜力這些早已佇立在動畫圈的帝國心神向往。

    然後堅定的相信，總有一天Tempest的名號會走出相城，走出中國，走向世界。

    秦子真低頭扒自己的飯，筷子卻不由自主伸到了顧隨的碗裏，在他一臉嫌棄的目光下、把最後的那一塊辣子雞丁肉、夾走。

    丞相不服，嘟嘴朝著某人：“我也要~”

    然後被低沉的聲音罵了句“滾”。

    楊風望著眼前的這群人

    ——

    大概真的不錯，這世界上所有對動畫懷揣夢想的人，都隻是一群不願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