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小子,絕對不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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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出來吧,同誌!”
    趙剛的聲音在林間蕩開,帶著軍人特有的沉穩,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站在何紅偉身後三步遠的地方,握著槍的手關節微微泛白,目光複雜地投向斜前方那片還浸在薄霧裏的林子 。
    樹葉在晨光裏輕輕搖晃,可落在趙剛眼裏,那片平靜的陰影下,仿佛藏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
    他的視線掃過腳邊的何紅偉,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這哪還是個人樣?
    男人癱在地上,膝蓋陷進濕泥裏,褲腿沾滿了草屑和血汙,像是從泥沼裏剛撈出來的。
    頭發亂得像雞窩,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遮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下頜線條繃得死緊,卻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最嚇人的是那雙眼睛,剛才還紅得像要吃人,此刻卻空洞得嚇人,瞳仁裏蒙著一層死灰,連他們這些荷槍實彈的軍人圍上來,都沒能讓那片死寂泛起半點漣漪。
    這不是普通的害怕,是精氣神被徹底打碎後的崩潰,像個被抽走了所有骨架的皮囊,軟塌塌地堆在地上,連呼吸都帶著氣若遊絲的絕望。
    趙剛的後背猛地竄起一陣涼風。
    陳軍,對!就是這個名字,這人邪門得很。
    他們哨所離這兒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也就不到兩裏地的距離。
    昨天夜裏,總能斷斷續續聽見動靜 有時是像野獸搏鬥嘶吼,有時是模糊不清的爭吵,還有昨晚,一聲聲沉啞的槍響穿透夜色,驚得哨所的警犬吠了半宿。
    作為在邊境線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老兵,趙剛的直覺比雷達還準。
    剛才遠遠看見何紅偉像瘋了一樣在林子裏撲騰,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現在再看這男人崩潰的慘狀,結合昨天的蹊蹺動靜,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能把人逼到這份上,絕不是簡單的人物!
    是折磨!
    而且是個狠得下心的主兒!
    趙剛下意識地握緊了槍,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林子。
    能讓何紅偉徹底垮掉,能把動靜控製得剛剛好,既驚動了哨所,又沒留下太多痕跡。
    對方顯然對這裏的環境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早就算準了他們會什麽時候出現。
    “出來吧!”
    趙剛的聲音又提高了些,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卻在心裏暗暗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我們是邊防哨所的,有什麽事,出來說清楚。”
    風穿過林間,帶起一陣細碎的葉響。
    那片陰影裏,仿佛有個模糊的身影,正隨著他的話音,緩緩動了動。
    當陳軍的身影從林間陰影裏浮現時,趙剛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縮。
    少年臉上帶著笑,不是那種刻意討好的客套,是像剛被晨光曬透的棉花,蓬鬆又溫和,連眼角的弧度都透著恰到好處的暖意。
    他走得很慢,腳下踩著厚厚的腐葉,卻沒發出半分多餘的聲響,像一陣風悄無聲息地漫過來。
    背上的騎槍被隨意地斜挎在肩上,槍管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倒像是背著個尋常的行囊。
    走到離眾人幾步遠的地方,他還不忘停下腳步,對著趙剛和士兵們微微頷首,那笑容甚至帶上了點靦腆,仿佛隻是恰好路過的山民,撞見了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意外。
    趙剛握著槍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太從容了!
    眼前的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布衣,褲腳沾著些許泥點,頭發被晨風吹得有些淩亂。
    跟眼前跪著人的何紅偉外表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雙眼睛亮得驚人,笑意漫在眼底,卻清得像山澗的泉水,一眼能望到底,偏又讓人覺得深不見底。
    他站在那裏,周身都裹著陽光般的暖意,連剛才何紅偉崩潰留下的戾氣,似乎都被這笑容衝淡了幾分。
    可趙剛心裏對陳軍的重重猜測,此刻卻像落了地的石子,沉得讓他呼吸一滯。
    這少年太 “幹淨” 了。
    幹淨得不像剛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對峙裏走出來。
    沒有半分慌亂,沒有絲毫警惕,甚至連指尖都穩得不像話 —— 趙剛見過太多經曆過衝突的人,哪怕再能裝,眼神裏總會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或是後怕,或是亢奮。
    可陳軍沒有,他的微笑裏沒有半點陰霾,動作從容得像在自家院子裏散步,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殺氣,連那杆剛響過不久的騎槍,在他肩上都顯得溫順無害。
    騎槍的大小似乎正隱藏了那是把殺人武器的鋒芒。
    少年的肩頭上還扒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黃鼠狼,此時正轉著一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們。
    這種無害,卻讓趙剛後背的涼意更甚。
    能把何紅偉逼到那種境地,能在這林子裏從容進退,絕不可能是個簡單角色。
    可眼前的少年,偏生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學生,溫和得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
    這種極致的反差,比任何外露的鋒芒都更讓人膽寒,就像藏在棉花裏的針,你隻看見柔軟,卻不知何時會被刺得鮮血淋漓。
    趙剛喉結重重滾了一下,強行按捺住心頭的翻湧,指尖在槍托上掐出淺淺的印子,聲音盡量維持著軍人的沉穩:
    “你是?”
    陳軍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像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連眼角的紋路都透著溫和。
    他抬手理了理衣襟,動作自然得像是在撫平尋常的褶皺,指尖劃過布料時帶著一種近乎優雅的從容:
    “我叫陳軍,專門為他而來!”
    說著,他側過頭,目光落在地上如爛泥般癱著的何紅偉身上。
    那笑容依舊掛在臉上,暖得像剛曬過太陽的棉被,可語氣裏卻聽不出半分情緒,冷得像淬了冰的鋼,
    “相信你們也得到通知了吧?幸不辱命。”
    陽光穿過枝椏,在他帶笑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明明是暖融融的色調,趙剛卻莫名覺得,這林間的溫度像是驟降了好幾度,連晨露都透著刺骨的寒意。
    他重重一點頭,後頸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這小子,絕對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