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山路遇險,被迫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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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吞盡最後一縷天光,山道如斷線的灰帶懸於陡坡之上。腳步未停,披風裹緊肩頭,左手下意識按住腰間薄刃——自偏殿折返後,已繞行三裏,隻為避開主路可能埋伏的耳目。
    林深霧起,落葉覆階。剛踏過放生池畔那截腐朽木橋,勁風忽自背後掠來。
    三支弩箭破空而至,呈品字形直取咽喉、心口與膝窩。箭矢撕裂空氣的銳響,是軍中製式強弓特有的聲紋。旋身側滾,脊背貼地滑入古樹凹槽,披風下擺被釘在樹幹上,布料撕裂聲清晰可聞。
    箭簇入木三分。
    屏息,指尖探向肩頭——溫熱血跡正從鎖骨下方滲出,是翻滾時擦中了箭鋒。未及包紮,枯葉碎裂聲自四麵八方逼近,六道人影呈弧形壓上,短戟橫握,步伐沉穩,落地間距一致,顯然是受過嚴苛操練的殺陣。
    咳了一聲,聲音沙啞顫抖,像是舊傷發作。一名黑衣人遲疑半步,向前逼近兩尺,刀尖微垂。
    就在對方俯身刹那,猛然彈起,左手肘擊其麵門,右手奪過腰間短刀反手割喉。血濺三步,屍體倒地前已被推入池中,水麵隻漾開一圈濁波。
    其餘五人立刻合圍,封死退路。且戰且退,刀鋒劃過一人手臂,逼得對方後撤,但右肋又被劃出一道淺痕。知道不能再拖,甩手擲出兩枚碎石擊向左側樹冠,趁敵分神之際疾衝向前,一刀斬斷撲來的刺客咽喉,順勢奪弓搭箭,連珠兩發射向高處——那裏有弓手藏身。
    箭矢穿透夜幕,一聲悶哼後重物墜地。
    剩下三人改用圍三闕一之策,故意讓出通往斷崖的小徑。冷笑,非但不逃,反而反向突入密林深處。枝杈刮破臉頰,借一棵傾斜老鬆躍上岩台,正欲攀藤上崖,忽覺頭頂風動。
    兩名黑衣人自斷崖上方躍下,雙刀交叉劈落,招式狠厲精準,刀刃交擊之聲竟帶金鐵回鳴韻律——那是禁軍鷹翼衛獨有的合擊術。
    橫刀格擋,卻被震得虎口崩裂,單膝跪地。第二刀已至眉心,避無可避。
    一道玄影破霧而來。
    銀鏈如蛇出袖,纏住刀刃猛絞,金屬扭曲聲刺耳響起,其中一柄刀竟被硬生生絞斷。持刀者驚愕未定,那玄袍男子已欺身而近,判官筆點其腕穴,再撞肘擊胸,將人掀下斷崖。
    夜宸淵立於身前,玄袍染塵,右臂有一道新鮮劃傷,血跡順袖口滴落。
    “走。”低喝,未回頭。
    咬牙起身,與他背靠背而立。剩餘刺客見首領被製,攻勢頓滯。趁機揮刀逼退一人,夜宸淵則以判官筆連點兩處要穴,使另一人僵立當場。
    片刻激鬥,又有兩人負傷後退。殘敵互視一眼,其中一人吹哨,哨音短促三響,林中鴉群驟然騰空。
    “別追。”伸手攔住欲上前的夜宸淵,聲音冷峻,“有接應。”
    頓步,目光掃過屍體,蹲身翻檢。在另一具屍身上摸到一塊腰牌,借微弱天光辨認——“東宮侍衛營”五字刻痕斑駁,但邊緣磨損異常,像是刻意做舊。
    “偽造的。”將腰牌遞給他。
    接過,指尖撫過刻字,沉默片刻,忽然問:“他們不是衝你來的。”
    冷笑:“所以我為何成了靶子?”
    未答,隻抬眼望向皇宮方向。遠處宮牆輪廓隱在霧中,角樓燈火稀疏。
    風從山穀刮過,帶著濕冷氣息。肩頭血未止,披風幾乎全被浸透。夜宸淵撕下自己內袍一角,遞來:“先止血。”
    未接:“我不需要施舍。”
    “你現在流的血,會引來更多獵犬。”語氣平靜,“若你想死在這條路上,我不攔。”
    盯著他良久,終於接過布條,自行按壓傷口。動作間,薄刃仍握在手中,未曾離身。
    “你為何在此?”問。
    “同問。”站起身,“你離開寺廟不過一個時辰,就有人布下殺局。他們等的不是你,是你身後的人。”
    “什麽意思?”
    “若隻為殺你,方才那一箭便夠了。”指向樹上殘留的弩機,“但他們想活捉你——或者,逼你暴露某個人。”
    瞳孔微縮。
    繼續道:“你咽下的那張圖,不止一個人知道內容。”
    猛地抬頭。
    並未看她,而是走向岩壁,伸手探入一處縫隙,取出一枚嵌在石縫中的銅釘——釘帽上有細微劃痕,是某種記號。
    “我留的。”說,“每隔十裏設一處。你走的每一步,都有人盯著。”
    呼吸一滯。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轉身麵對,“一是獨自回去,明天你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刑部通緝令上;二是跟我走,暫避追殺,等風聲過去。”
    “然後呢?你要什麽?”
    “現在不要任何東西。”看著,“但將來,你會還。”
    握緊刀柄,指節發白。遠處又傳來鴉鳴,比先前更急。
    “我沒有信任你的理由。”
    “你也沒有別的路。”已邁步朝西北山麓走去,“跟不跟,隨你。”
    站在原地,聽著腳步聲漸遠。肩傷灼痛,寒意順著脊背爬升。身後林中,枯枝斷裂聲再度響起。
    抬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穿行密林,腳下是厚厚落葉層。夜宸淵始終走在前方半丈,腳步穩健,偶爾抬手撥開橫枝,為讓出通道。未道謝,隻默默跟隨。
    半個時辰後,抵達一處岩洞外。洞口被藤蔓遮掩大半,內部幹燥,有野獸踩踏過的痕跡,但近期無人居住。
    “暫時安全。”靠在洞口石壁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扔給,“止血散。”
    接住,打開嗅了嗅,確認無毒後灑在傷口上。疼痛讓額角滲汗,但一聲未吭。
    望著處理傷口,忽然道:“你父親派親衛查藥鋪,你母親阻攔,你以為這是家事。”
    抬眼。
    “可今天這場伏擊,用的是軍中殺陣,偽裝成東宮勢力。”緩緩道,“誰能在威國公府調動這種力量?誰又能確保你不死,隻被擒?”
    手指一頓。
    “答案不在府裏。”說,“在宮裏。”
    洞外風聲驟緊,卷起一片落葉拍打藤蔓。正欲開口,忽聽遠處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至少十騎,速度極快。
    夜宸淵眼神一凜,迅速熄滅手中火折。黑暗中,低聲說:“他們找到蹤跡了。”
    握緊薄刃,緩緩起身。
    馬蹄聲越來越近,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輕響。
    忽然靠近,在耳邊道:“別出聲,也別亂動。”
    氣息拂過耳際,僵了一瞬。
    洞外月光被烏雲遮蔽,整片山林陷入漆黑。
    一匹黑馬踏碎枯葉,停在洞口十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