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哥哥們太愛我了怎麽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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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任家,夏令營的餘波並未就此輕易結束。
    任家父母決定和兒女一同做個全麵體檢,這也是家庭醫生的建議,方便預防和記錄。
    心思細密的任父立刻讓秘書安排了本市最權威的私人醫療中心,走私人VIP通道。
    一家人難得一起,抽完血後,方望槿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劇本故事進程正在順利發展,這本來也該是她期待的結果。隻要她不是任家親生孩子的真相大白,任映真就會被接回任家……但任家同樣、且本來就是她的主場。有血緣作為紐帶又如何?她總有十幾年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的情分在這裏,她自問始終是個二十四孝好女兒,從來沒讓任父任母失望過。
    隻要任映真選擇回來,劇本主動權就到了她的手裏。
    至於方父方母那邊,她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相信見過養子奔向更好生活那副嫌貧愛富的嘴臉後,他們會珍惜她的,會明白自己的親生女兒才是靠得住的家人。
    就算任映真沒有,方望槿也可以捏造。讓別人相信她,喜愛她,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當然,隻被評價為D級別的【萬人迷光環】作為異能來說並不強力。作為配角上《第二人生》的前期直播在同期流量裏可不算什麽好差,但這已經是她爭取來的結果了。
    連現實中的一手爛牌她都能打到如今的地步,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被框在劇本裏的“方映真”。
    “望槿?”任母關懷道:“怎麽啦?是不是有點暈?”
    這樣想著,她仰起臉,按住手臂上的止血棉球,對任母露出一個笑容:“我沒事,隻是我們好久沒一起出門了。我想你,媽媽。”
    我想你,媽媽。
    體檢報告在第二天送到任父手裏。
    本來這種東西倒也不用他親自過問,但在牛皮材質的文件袋上還附贈一個米白的信封,上印“慈恩醫療中心”。他拆開一看,裏麵是份血型初篩複核報告。
    他拆開、擰著眉頭掃過去,很快提取出關鍵信息:任望槿,O型。
    任父是B型,任母是A型,從正常遺傳學角度來說當然沒問題。
    可是,任母是極為少見的純合型A型血,兩人結合是絕不可能生出一個O型血的孩子的。
    再往下看,是他不願見到的結論:
    建議進行三方親緣基因驗證,以排除或確認親子關係異常。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終輕輕地合上了紙頁。隻是用力捏的時間太久,紙頁邊角卷起一點痕跡。
    任父腦中閃過很多畫麵。
    女兒幼時哭泣抱著任母不肯撒手,哭得臉蛋通紅的樣子;生病發燒時乖乖吃藥,摟著他的脖子默默地散發熱氣,說爸爸不要擔心我睡一覺就好了;她在繁重的課業間隙還要補習藝術,想要成為他們的驕傲,在家裏時永遠是一個開心果……
    他閉了閉眼。
    沉默良久後,他撥通電話:“我需要你們配合完成親緣鑒定,暫時不要通知其他的家庭成員。”
    “是,任先生。”
    掛斷電話後,他望向窗外。
    花園裏是剛修剪過的月季,顏色溫柔,花開正盛。這座宅子是任家的祖宅,從選地、景觀到結構都離不開每一個任家人的努力。月季旁就是望槿的房間。
    她是他的女兒,是他和愛妻多年來澆灌、栽培的結晶。是他們從醫院抱回家,看著長大的女兒。
    勝過這月季不知凡幾。
    血緣難道就是唯一的標準嗎。
    就算是弄錯了又如何。
    別人家的孩子怎麽比得上望槿,她是他們精心教養,用心扶持的女兒,是任家的孩子。
    等第二份檢查報告結果出來時,事實落定,他找到妻子。
    “那我們的孩子呢?”任母問:“醫生弄錯了,對不對?會不會是錄錯編號,名字貼反……這種事也會發生的……”
    她說得混亂,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還是在幾秒內鎮定下來,重複道:“那我們的孩子呢?是男是女,過得如何?我們的孩子在哪裏,你要告訴我。那是我們的骨肉啊,怎麽能讓她流落在外呢?她吃什麽、穿什麽,有沒有人好好對待她?”
    “那望槿呢。”任父說:“我們的望槿怎麽辦?她也是我們的女兒。如果你要把那孩子接回來,我們就也要把望槿還給她的父母。”
    “……”
    一種緊繃的寂靜。
    良久,任母說道:“我不願意把望槿還回去,但是……我想我的孩子。那是我親生的孩子,我怎麽能不想?我想見我的孩子,哪怕隻是一麵。”她低下頭,眼裏滑落一滴淚。
    “那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不能假裝她從未存在過,我們總要麵對這件事。”
    任父伸手用拇指拭去妻子的淚水,他的手掌幹燥溫暖,掌心貼著她的臉頰:“要把望槿還給別人這件事,我也做不到。所以我會繼續查,關於我們的孩子,我會盡可能悄悄地做,不讓望槿知道,也不讓他人插手。我絕不會讓望槿受傷的。”
    任母點點頭,握緊他的手,輕聲道:“我相信你。”
    這對夫妻緊密相擁,沉默無言。
    ……
    和他們的想法相反,方望槿正擔憂著:她是不是演得太好太過火,以至於讓這對夫婦足以為了她放棄自己的親生孩子?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她決定先去看看任知時,畢竟他也是重要的棋子。
    任知時常用的那間活動室沒人會來,但今天似乎有其他人在。
    她側耳傾聽,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狹小的縫隙。
    是任知時和任映真。
    前者被壓在地板上,神色似乎在懊惱;後者跪在他身上,一手鉗著對方的肩,一手按在對方膝蓋上,還在劇烈喘息,但表情意外冷靜。
    她悄無聲息地合上門,退開去。
    知道這兩人還在這樣,她就放心了。
    任知時果然隻是一個被劇本牽著走的角色,現在仍在受她的異能影響。她有些失望,如果這樣的話,那對方提供的感情隻是出於【萬人迷光環】,也不值一提。
    至於任映真,她對他是有一種古怪的好感沒錯,但那不代表任映真對她就印象很好。上次救人是道德問題。方望槿懷疑他已經知道自己背地裏跟方夢遠頻繁製造巧遇的事情了,她自問能瞞過方夢遠,但沒自信挑戰任映真的直覺。
    那雙深黑的眼睛看過來,跟把手術刀似的,她討厭那種感覺。
    抱歉了,知時哥。
    她嘴角帶著一點笑意,轉身離開走廊,拎著裙角飄進電梯。
    你也不想看到你妹妹因為心疼你想要保護你結果跟打你的瘋子起衝突吧?
    何況男人都是好麵子的生物。她才不要讓任知時知道自己目睹了對方的丟臉時刻呢。
    在她背後的教室裏,任映真鬆開手,他表情依然冷冷的,站起來拍掉自己校褲上膝蓋處的灰塵,緊接著——
    他伸手把任知時從地板上拉了起來。
    任知時也拍了拍手上的灰才借力站起,沉默片刻後小聲說:“再來一次。”
    “剛才不是認輸了?”
    “……唉,棋差一著,不算不算。對了,你會下棋嗎?”
    “我會下五子棋和井字棋。”任映真答,看他表情變化,又警惕道:“少爺,我可沒空陪你玩。”
    任知時笑起來:“現在不算?”
    “這是禮尚往來。”任映真說:“謝謝你借我鋼琴玩。”
    “玩?”任知時挑眉:“你知道那是施坦威嗎?”
    任映真看著他的眼神很清澈。他一下就明白了,但是很快又覺得,任映真這種人,就算知道那台鋼琴的真實價值,也隻會說“謝謝你”罷了。
    “你為什麽這麽會打架?”他問。
    任映真說:“小時候家裏沒錢買供暖,跟其他人搶破爛賣錢。”
    “……”這倒是完全在任知時認知範圍之外的純樸動機了。
    “下次我一定會翻回來。”任知時說。
    下一次他沒能踐行這個翻盤的諾言。
    因為“下一次”發生在他的夢裏。
    白天的教室裏,他摔倒在落光裏,躺在地板上,頭昏腦漲。任映真跪在他身上,低頭看著他。
    唯一的差別是任映真沒有鬆開手,而是俯身下來,趴在了他身上。重量壓下來,他感覺幾乎不能呼吸,但是能聽到耳邊是任映真的呼吸。
    他們胸膛貼著胸膛。
    他伸手去摸,對方扣著他手腕的力度不重,不像白天一樣攥得死緊。他摸到了熟悉的繭,貼在指腹和掌心,再順著手腕向上,薄薄一層皮膚下是肌肉,他鬆開手,看見一圈泛紅的痕跡。
    他轉過頭,發絲的觸感癢得發麻。他去看任映真的眼睛,近得不可思議。他連呼吸都忘了。
    那雙眼睛,那種眼神,像刀,像水,又像——
    他醒了。
    夜半,他驚醒後從床上彈了起來,愣了好一會兒。劇烈喘息後抹掉額頭上的薄汗,任知時又重重躺倒回去,將被子拉高蒙住頭頂。
    他想藏住腦海裏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