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啊……人各有命，努力有什麽用？投胎投的好別人努力一輩子都追不上。”
    “誰啊？”
    “還能有誰？不就是台長家的千金？空降節目組不說，誰見了她都客客氣氣的，一副要巴結的樣子。”
    “安昭然？她人不是挺好的，我看她還主動給其他人買水喝。”
    “搞得誰還買不起一瓶水似的，稀罕她顯擺？”
    女人的話在停車場內響起，話題尖銳且刺耳，像是好不容易才逮住了機會把心底話說了出來。
    拉開車門，對著午休時間一起吃飯的同事繼續吐槽。
    “不認真工作，搬個東西也沒點眼力勁，整天就捧著個手機在哪裏不知道戳什麽，讓人看著就覺得討厭。”
    “她爹還準備讓她去公共頻道開個新節目，明明什麽也不懂，上來就能親自負責策劃……你說我們那麽努力工作還有什麽意義？”
    “巴不得讓她趕緊滾，看她那張臉我就來氣。”
    “……”
    車輛啟動，隨著車門的關閉，背後說人壞話的動靜聲越來越小。
    直至車輛離開了這片區域，車位右側停靠著的車輛才緩緩打開車門。
    來到台裏的劉長存剛停好車就聽到了二人的言論。
    聯想到不久前安昭然給自己打來的電話，開始時對方在電話裏都能聽出來的疲倦，如今倒是有了較為清晰的理解。
    身為台長家的千金，雖然大多數人都在表麵上和善客氣。
    私底下卻又是另外一幅麵孔。
    對此劉長存並不覺得奇怪，畢竟成年人之間除開利益關係外，勾心鬥角這種事情也不太少見。
    將身旁的車輛鎖好，劉長存邁步離開這停車場。
    剛進入電視台內，便看到安昭然曾經的助理慌慌張張的從大門外跑過。
    紮著馬尾辮，隨著奔跑的速度加快，而左右不停的甩動著。
    經過劉長存的身旁，提著一份打包回來的盒飯。
    “馬小姐。”
    男人的話音在耳邊響起，剛要朝著電梯跑去的馬倩倩突然停頓下來，茫然的回過頭看向正穩步朝自己走來的身影。
    疑惑的眼神瞬間消失，有些驚喜的笑著回應道。
    “姐夫~你怎麽來了？”
    “……”
    對方的稱呼讓正朝她走去的男人腳下一頓，劉長存愣了好一會這才麵帶無奈的朝她走來。
    直到停在對方身旁，掃視著身前仰著腦袋看向自己的馬倩倩。
    “你喊我姐夫幹嘛？”
    移開視線掃了圈周邊，台內路過的其他人紛紛朝他投來目光。
    看樣子剛剛馬倩倩那一嗓子喊得並不算小聲。
    “你不是然姐的男朋友嗎？現在這事台裏全都知道了。”
    “……”
    這話倒是讓劉長存感到了意外。
    他是答應過安昭然假扮對方男朋友的請求，可除了偶爾短信聯係外，去對方家見了幾次台長與台長夫人。
    除此之外並未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過。
    或是看出了劉長存的疑惑，提著打包帶來的飯菜，馬倩倩雖有不解但還是開口嘀咕著。
    “台長他見人就說……現在大夥都認識你了。”
    疑惑的情緒得到了紓解。
    一想到罪魁禍首是安居南，劉長存頓時不覺得意外了。
    那個喜歡看片的小老頭格外認可他，又因自家大齡未婚閨女與其建立戀愛關係，恨不得發出公告昭示天下。
    對此劉長存倒是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些什麽，隻是好奇似的掃了眼她提著的飯菜。
    “現在這麽忙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我剛才出去吃過了，這是給然姐帶的。”
    “她還沒吃？”
    “昂，估計這會還在記筆記呢。”
    馬倩倩沒有明確的解釋，隻是將手中提著的飯菜遞了過去。
    “既然姐夫來了，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二樓一號演播廳左拐第三間休息室，然姐估計等著呢。”
    沒等劉長存回應，馬倩倩笑嘻嘻的將手裏的東西塞到他的手中。
    見麵前的男人接過，這才轉身招著手邊笑邊跑的離開。
    因沒看路，與剛進門的小青年撞到一塊。
    哎呦一聲後，一屁股坐在了大廳地上。
    “你沒事吧？”
    長相清秀的男人急忙朝她伸出手來，想要將坐在地上的馬倩倩拉起。
    剛剛還吃痛著的她在看到身前麵露擔憂的男人後，頓時愣神著。
    門外的光灑在男人身上，仿佛給他渾身染上一圈金邊。
    擔憂著的臉清晰映入馬倩倩的眼簾。
    “……”
    劉長存看了會，隨即又低頭瞧了瞧手中莫名奇怪接來的飯菜。
    他沒有興趣繼續看那仿佛青春偶像劇的場景，任由倆人像是大傻子似的，一個伸手要拉，一個坐在地上犯傻。
    轉身朝著電梯的位置走去。
    來到二樓，按照馬倩倩所說的找到一號演播廳，左拐後心裏默數著三間房門，停在其門前，抬手輕敲。
    “進來吧，沒鎖門。”
    門內傳出了安昭然的話音，或許是因為馬倩倩帶飯回來，因此說的話有些隨意。
    劉長存抬手轉動著門把，進入房間後環顧著這間休息室。
    輕輕將身後的房門關閉，瞧著趴在台麵桌前，正在記錄著什麽的安昭然。
    對方沒有回頭，隻是在聽到關門的聲音後才自顧自問道。
    “倩倩，你說劉長存他究竟是什麽意思？聊得好好的忽然就把電話掛了。”
    “……”
    “他這人很奇怪，可能前一秒還正經聊天，下一秒就說有事要忙。”
    “……”
    “感覺我都有點跟不上他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
    “怎麽不說話？”
    自言自語的詢問始終沒有得到話癆的回應，習慣了和馬倩倩探討劉長存問題的她感到了疑惑。
    本該記錄的筆停了下來，胳膊搭在椅背上，緩緩轉過身來。
    “你好。”
    “……”
    平靜的麵色開始有了變化，像是電腦軟件渲染出的效果那般，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安昭然的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紅色填滿。
    如果此刻是在卡通片中，那她大概率會頭頂冒煙。
    雙眼瘋狂的眨動著，像是沒有預料這種場景，安昭然原本慵懶搭在椅背上的手快速抽回，噌的一下幾乎是跳著從位置上站起身來。
    幅度太大，導致四腳支撐的椅子晃悠，好在咯噔了幾下後最終還是沒能倒下。
    手裏攥著的筆死死握緊，安昭然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慌張的擺著手。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可我剛才都聽到了。”
    “錯覺，是你的錯覺！”
    聽著從女人口中傳出的狡辯，劉長存沒有繼續逗逗對方，邁步朝著桌子的位置走去，將手中拎著的飯菜放到了上麵。
    鬆開提著塑料袋的手，一把扯過無人使用的椅子。
    靠著桌邊然後才坐了下來。
    抬手一擺，示意著桌上的午餐。
    “先吃飯吧，又不是背後說我壞話，瞧把你緊張的。”
    “我沒緊張……”
    “傲嬌現在不流行了。”
    “……”
    安昭然抿了抿嘴，她又從劉長存的口中聽到了一個不了解的詞匯。
    停在原地像是準備受罰的小學生，過了好久才挪著小步重新回到了位置前。
    坐在上麵，拖著椅子往前挪動。
    伸手朝桌上的袋子伸去，動作緩慢的解著係著的死扣。
    “我以為剛才進來的是倩倩，所以才說了那些……”
    “明白。”
    “沒有說你壞話的意思，你不是也聽到了嗎。”
    “聽見了。”
    “那……你剛才為什麽掛我電話？”
    “不都說了嗎？店裏忙，孩子沒吃飯。”
    伸手從安昭然的手裏把解不開的袋子扯開，劉長存用指甲掐著擰緊的扣，用力的把袋子扯開。
    從中取出盒飯，將蓋子打開，順便把配送的一次性筷子掰開，來回摩擦著蹭掉木刺。
    準備妥當，這才遞去。
    “我結過婚，有倆孩子，不管是什麽事，重心都會優先放到孩子們身上。”
    說完這句，劉長存不露聲色的瞥了對方一眼。
    見安昭然竊喜著接過筷子，小口扒拉起盒飯的畫麵。
    歎口氣。
    “所以不管遇到什麽人，遇到什麽事，都要優先緊著孩子的事。”
    “這樣很好呀。”
    咽下口中的飯菜，早就餓著肚子的安昭然順勢搭話。
    “孩子還小肯定要先照顧好孩子，我都理解的。”
    “你理解？”
    “當然了，我隻是沒結過婚又不是沒常識，天底下做父母的哪有不關心自己孩子的。”
    夾著浸著菜汁的米飯，安昭然送入自己的小口中。
    微微眯著眼，小幅度的咀嚼著。
    咽下。
    “不過你下次再掛電話的時候別那麽快了，最起碼也要等我跟你拜拜後再掛。”
    “……”
    “突然就沒了聲音，會讓人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望向安昭然的視線有些奇怪，劉長存此刻眼神複雜的盯著對方，搭在桌前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攥緊了起來。
    這樣細微的差異，用餐中的安昭然並未差距。
    腹中的饑餓消退了一些，這才放緩著進食的速度，轉而看向麵前的男人，開口詢問道。
    “你怎麽突然就過來了？是劇組方麵有什麽事嗎？”
    “對，安排下後續拍攝。”
    “還要多久才能拍完？”
    “大半個月吧。”
    劉長存一本正經的扯著謊，神情放鬆一些的他望著麵前的安昭然。
    “電話裏聽你說最近很累，是同事不好相處嗎？”
    腦海中浮現出剛剛在停車場聽到的對話，劉長存拐著彎朝對方問道。
    聽到詢問的安昭然默默搖頭，故作鎮定的解釋道。
    “除了那個地中海總策劃有點難相處，和其他人相處起來都沒問題。”
    “可能隻是表麵客氣，沒準背地裏經常說些你的壞話。”
    “說就說吧，我也不在乎。”
    安昭然微微把臉抬高了一些，拿著筷子的右手在半空做出戳的動作。
    “不過要是當著我的麵說壞話……哼哼~”
    “告訴你爸找她們麻煩？”
    “告狀幹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白了麵前的劉長存一眼，安昭然接著說道。
    “要是當著我麵說壞話……我下次就不給她買水喝了，讓她渴死。”
    “……”
    出乎意料的回答從對方口中傳出，這讓麵前真真切切聽到的劉長存短暫愣神。
    反應過來，莫名垂頭低笑兩聲。
    突然發笑的行為讓安昭然不理解，誤以為對方在嘲笑她，拿著筷子的手反著過來，用沒沾到飯的那頭戳了他胳膊一下。
    “不要笑了。”
    “抱歉……”
    頓了頓，停下笑意的劉長存抬起臉來。
    看著麵前拿著筷子的安昭然。
    搭在桌麵的手立了起來，用掌心拖著右臉的下巴，微微傾斜著看向麵前的女人。
    麵帶笑意的開口說道。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可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