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叫元旦大朝會開不成！”白玉堂狠聲說。
    “要如何阻攔他們？難不成將使臣都綁了？”秦員外問他。
    “綁人？那是山賊才幹的事。咱們不必動手，用別的法子，一樣可以弄出些動靜來。”
    白玉堂眼睛一亮，他叫秦明羽和十三過來，低聲叮囑一番。
    第二天，汴京城裏的幾處鋪子掛出“送符水”的幌子，夥計站在街上，向來往的行人招攬著生意，
    “道長親寫的符！神保觀、建隆觀、四聖觀、五嶽觀、醴泉觀，我們家鋪子所有貨物，道長都念過咒了，是得了神明護佑的。您買任何一件，我們都有道長親寫的符相贈，一文不收，白送。”
    汴京百姓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買東西還送符，這可是第一次聽說。”
    “若是道長真的在鋪子裏念過咒，那這裏所有東西可都是加持過了，是能辟邪的。”
    “不過都是些布匹棉紗，又不是招邪的東西，念咒作什麽用？”
    “嗐，還不是為了近來天象不吉，怕是要防小人，或是轉運，這才請道長來念咒的。”
    ……
    十三也擠在人群裏，他瞧時機成熟了，便開始他那一套說辭，
    “我聽說，是天上的朱雀星君下凡，若是有不敬神明的，都會被收走。這不，他家大員外年紀輕輕就突然死了。新當家的小員外沒了法子，這才請道長賜符水、念咒消災。”
    “真有此事？難怪他們家遭了難，原來竟是觸怒了神明。那現在如何？”有好事的人湊過來問十三。
    十三故作神秘，“有道長親賜的符水，自然無事。我還聽說，他們還請了大相國寺的方丈，還有法雲寺和開寶寺的高僧，都給他家作了好大的法事呢。方丈親自誦經，就是祈求平安的。”
    “有道長親賜的符水，還有高僧誦經，應該平安無事了，這麽說來，他家的東西可是受過佛道兩家加持的，我得買上一件放在家裏，一準兒能辟邪。”
    有百姓聽了議論，紛紛走進鋪子裏買貨，不到半日，幾家鋪子的貨便賣空了。
    白玉堂的算盤珠子打得極響，一方麵，他要消除兄長遺失細色綱帶來的不利影響，同時，又要滿京城散布鬼神之說。
    “買東西送道符”，秦明羽覺得白玉堂的主意絕了，瞧著人流如織的鋪子，他不住地催著夥計進貨。
    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哼，買匹布還能辟邪？這事大家可不要信，定是騙人的。”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站在人群裏，一身布衣，身材瘦小。她頭上無釵環裝束，手裏拎著一隻籃子，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她像是一眼看透了秦明羽的“推銷術”，“冬日裏東西不好賣，便用這個招術欺騙大家，也虧你們想得出。”
    秦明羽不期自己被一個小姑娘給戳穿了，又不好當眾和她吵，他看了十三一眼，轉身離開。
    十三擠過來反駁，“道長給的符水可是真的，也是來念過咒，誦過經的，你怎能不敬神明，口出妄言，小心朱雀星君怪罪。”
    沒想到，小姑娘不但不怕，反而挺身上前，厲聲道，
    “哪裏有鬼神，都是人裝神弄鬼，我瞧你同這些鋪子是一夥的，定是你家的貨賣不出去，想出來的法子吧？”
    聽了這話，十三氣得直跳腳，
    “我家的貨賣不出去？我告訴你，我家的貨從來不會積壓，大家都搶著買……”
    他話沒說完，便噎住了。
    十三沒想到，這個小姑娘輕飄飄兩句話，就直接掀了自己的底。
    那姑娘還在數落他，“你家有鋪子？我瞧著你倒像個串街的閑漢，定也是騙人的。”
    十三有些生氣，“你這姑娘以貌取人，我兄長便是開鋪子的大富商……”
    “你兄長是富商？那我兄長還是開封府的緝司官哩。”
    她不等十三說完，一扭臉，轉身走了。
    秦明羽跑遍了汴京城所有的道觀，斥重金捐了香油錢，他隻有一個要求：請道長寫符。
    “請道長親手寫道符，我急著要，”秦明羽向道長笑道，“先寫上一萬張吧，越快越好，勞煩道長。”
    建隆觀、神保觀、四聖觀、五嶽觀、佑神觀、醴泉觀、萬壽觀。
    每一所道觀的道長都在忙著給老秦寫符，日夜不停，人人都忙得抬不起頭，有好幾位道長的手都寫得抽筋了。
    秦明羽將所有的符分派給城中白家和秦家的鋪子裏，讓夥計當街吆喝。
    瞧著百姓們開始進鋪子買貨，他便轉頭回道觀，再一次向道長提出“我捐香油，您寫道符”的請求。
    同時，他還派人到城中的大相國寺、法雲寺、開寶寺、地踴佛寺、天清寺、報恩寺等寺廟，遍請高僧方丈，到家中誦經祈福。
    經過無數場法事、誦經，數位方丈累得嗓子都啞了。
    伴隨著十三散布的“朱雀星君下凡降罪”的鬼神之說，有百姓感到害怕，也想要請道符，或是在家作法事。
    當他們到大相國寺請方丈時，卻見方丈隻輕輕點頭，就是不開口。
    還是一旁的小沙彌道出實情，“師傅連日誦經，嗓子都啞了。”
    一邊是道長疲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
    另一邊是方丈的嗓子累得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汴京的百姓才意識到，仿佛朱雀星君下凡的鬼神之說，是真的。
    一夜之間，全城人心惶惶，求符水的、求誦經的、求作法事的，越來越多。
    鬼神之說，終於在全城擴散開來。
    連汴京地下的鬼樊樓，都開始有人求符作法，更有人說，居然大白天在這裏見到了鬼。
    聽了眾人議論的鬼話，鬼樊樓的主事陶霧有些好笑，
    “鬧鬼竟鬧到鬼樊樓來了，當真是可笑，也不知是何方神聖編的鬼話，竟騙得這麽多人都信了。”
    當他聽說汴京城人人都在求符水，搶著作法事時，突然覺得，似乎自己和鬼樊樓的機會來了，
    “真有鬼神，也不會來我們這鬼地方。不過這個朱雀星宿下凡的說法，倒似乎可以利用。”
    盤算著，陶霧換了套幹淨衣裳，離了鬼樊樓，一路來到汴京郊外的一處院子，閃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