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是我的。”
    柳如煙的聲音在萬花穀的山門前回蕩。
    她身上化神期大能的威壓化作實質的牢籠，將宇飛鎖在原地。
    空氣凝固，每一寸空間都充滿壓迫。
    合歡宗的女弟子們連呼吸都停了，一個個埋下頭，感受著宗主那陌生的怒意，心中驚懼。
    她們沒見過宗主這個樣子。
    那是一種最心愛的珍寶，突然長出了棱角，想要將其捏碎，卻又萬分舍不得的暴戾。
    高台上的林清雪，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看著被宗主氣機鎖定的宇飛，心裏竟冒出荒謬的快意，快意之後是更深的恐懼。
    她怕宇飛被宗主毀掉。
    她更怕，自己連挑戰一個被毀掉的宇飛的資格都沒有。
    柳如煙的手指冰涼，纏在宇飛腰間的聖子令上。
    指尖的溫度透過令牌，要烙進宇飛的血肉裏。
    她的怒火與占有欲交織成網，要將宇飛的神魂都拖拽進去。
    “飛兒，我替你應下賭約，為你鋪路。”
    她的聲音低沉，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我讓你當聖子，給你尊榮。”
    “我甚至，可以讓你主宰他人的生死。”
    她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宇飛的耳畔，帶著香氣。
    “可你，為什麽要違逆我？”
    “你讓他滾，誰給你的膽子？”
    宇飛明白了。
    他內心的社畜小人抱頭蹲防，瘋狂抓撓。
    搞半天，是我沒按你的劇本演？
    大姐！我是來修仙的，不是來陪你玩霸總遊戲的！
    還有，能不能別靠這麽近！你口紅快蹭我衣服上了！
    煩死了，這班是永遠都加不完了是吧？
    他本能地想後退，卻發現周身的空間被柳如煙的氣機鎖死，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很不好。
    就像下班前一分鍾，老板抱著一堆文件，笑眯眯地走過來說：“辛苦一下，今晚加個班。”
    厭惡感從心底升起。
    他不想跟這個女魔頭糾纏，一點都不想。
    【警告：檢測到宿主對核心情感源‘柳如煙’產生強烈‘厭惡’情緒。】
    【‘情感能量轉化法則’被動激活，正在嚐試解析對方‘占有欲’能量……解析失敗！】
    【警告：對方情感能量過於龐大精純，常規轉化模式失效！】
    【正在啟動應急預案……】
    腦海裏的提示音飛速閃過，宇飛沒空理會。
    他看著眼前這張美豔的臉，看著那燃燒的怒火，第一次，主動地，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誌。
    他沒有運功，沒有掙紮。
    隻是抬起手，伸出兩根手指，精準地捏住了柳如煙那隻撫摸著聖子令的手腕。
    他的動作不快，卻帶著決絕。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他碰了宗主？
    他居然敢捏住宗主的手腕？！
    柳如煙也愣住了。
    她能感覺到，宇飛的手指冰涼，沒有溫度，卻讓她那足以移山填海的力量，都無法催動。
    不，不是用不出來。
    是她的身體，她的神魂，在本能地抗拒傷害這個男人。
    這是“情枯”之毒深入骨髓後，對“無垢琉璃體”產生的病態依賴！
    “你……”
    柳如煙剛吐出一個字。
    宇飛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
    “你的手，弄髒了我的令牌。”
    話音落下。
    【叮！】
    【特殊道心神通——[言出法隨（偽）]已激活！】
    【判定對象：柳如煙。道心境界：冰心（瀕臨破碎）。意誌對抗判定中……】
    【判定成功！】
    柳如煙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意誌，順著宇飛的手指，直接衝擊在她的神魂本源之上！
    那股意誌，冰冷，純粹，浩瀚，不帶任何情緒，卻蘊含著至高的“理”。
    天道在對她說：放手。
    她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
    那隻被她視為藝術品的手，就這麽僵硬地，一寸寸地，從聖子令上鬆開，然後被宇飛毫不留情地甩到一邊。
    柳如煙踉蹌後退了半步，才穩住身形。
    她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右手，臉上妖媚的笑，君臨天下的威嚴，失控的怒火……在這一刻，盡數褪去。
    隻剩下，一片空白的，茫然的，不敢置信。
    發生了什麽？
    我……被他……逼退了？
    我的手，不聽我的使喚了？
    這怎麽可能！
    她可是化神期！是合歡宗的主宰！是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女人！
    而他，隻是一個築基期的，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玩物！
    【轟——！！！】
    宇飛的腦海裏，仿佛有十萬座火山同時噴發。
    【檢測到核心情感源‘柳如煙’的道心出現劇烈動搖！】
    【其‘占有欲’、‘控製欲’、‘征服欲’在一瞬間攀升至頂點，隨後被宿主的行為徹底擊潰，產生了無法估量的‘震驚’、‘茫然’、‘自我懷疑’等負麵情感能量！】
    【係統超負荷運轉！能量轉化效率突破1000%！】
    【警告！能量過載！宿主道心正在被動重塑！】
    【‘冰心’……破碎！】
    【正在凝聚……‘琉璃心’！】
    【‘琉璃心’凝聚成功！你的道心，純淨無瑕，不染塵埃，萬法不侵，可洞察人心本源！】
    【恭喜宿主，修為提升至築基期巔峰！】
    【神通[一念花開]進階為[一念花界]！】
    【神通[言出法隨（偽）]效果大幅增強！】
    一連串的係統提示，讓宇飛內心的小人直接宕機。
    他隻感覺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扔進熔爐煆燒，又被放到玄冰裏淬煉。
    整個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都變得不一樣了。
    之前，他看人，是看一個輪廓，一個模糊的情感集合體。
    現在，他再看過去。
    他能“感知”到，那些合歡宗女弟子心中，交織著恐懼、崇拜與愛慕的絲線。
    他能“感知”到，林清雪心中，那根名為“嫉妒”的刺，已經紮根發芽，纏繞著“不甘”與“無力”的藤蔓。
    他甚至能“感知”到，柳如煙那破碎的道心深處，除了滔天的占有欲外，還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孤獨與恐懼。
    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瘋狂地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原來……是這樣。”
    宇飛心中，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法則，有了清晰的認知。
    他終於處理完了所有的麻煩。
    加班費也拿到手了。
    可以下班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仿佛失了魂的柳如煙，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轉身，邁步，朝著藏經閣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卻多了一種韻味。
    他走的不是山路，而是屬於他自己的，那條無情的大道。
    全場，依舊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又看看那個仿佛變成了石雕的宗主，腦子裏一片空白。
    直到宇飛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路的盡頭。
    柳如煙僵硬的身體，才微微一顫。
    她緩緩抬起頭，那張空洞的臉上重新凝聚了神采。
    但裏麵，不再是憤怒，也不是茫然。
    而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光。
    那是一種發現了畢生追求的藝術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其據為己有的，極致的狂熱。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自己不點而朱的紅唇，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卻又媚入骨髓的呢喃。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你。”
    “飛兒，你藏得，可真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