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穀山門前，一片死寂。
    那道銀白背影消失在山路盡頭，餘威卻未消散，壓在每個人心頭。
    風吹過，卷起桃花瓣，吹不散凝固的空氣。
    天劍門的弟子們從驚駭中找回神智。
    他們看看地上昏死過去，瞬間蒼老了五十歲的李浩然，又看看那截斷劍，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輸了。
    不是戰敗，是碾碎。
    實力、尊嚴、道心、意誌，被那個男人用最輕巧的方式，碾成了粉末。
    天劍門長老的嘴唇哆嗦，老臉青白交加，一句場麵話也說不出口。
    還談什麽賠罪？還放什麽狠話？
    對方根本沒興趣殺他們，隻嫌他們吵，讓他們滾。
    這比殺了他們，更讓他們無地自容。
    “走……快走！”長老嘶啞著喊，用盡了全身力氣。
    幾名弟子慌忙上前，七手八腳抬起昏死的李浩然，連斷劍的殘骸也不敢撿，狼狽地禦劍逃離。
    他們來時氣勢洶洶。
    去時，卻連頭都不敢回。
    合歡宗的女弟子們看著天劍門落荒而逃的背影，沒人嘲笑。
    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們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那個依舊站立的紅衣身影上。
    柳如煙。
    她們的宗主，此刻正低頭看著自己被宇飛甩開的右手，一動不動。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但從她身上彌漫開的，是比之前更深沉壓抑的氣息，所有女弟子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喘。
    高台上，林清雪的指甲掐進掌心，刺破皮肉，流出鮮血，她毫無察覺。
    她死死盯著柳如煙。
    她看到了，她全都看到了。
    她看到宇飛如何一步步，將李浩然的驕傲踩在腳下。
    她更看到了，宇飛如何用一句話、一個動作，就逼退了她們至高無上的宗主！
    嫉妒？
    不，那已經是絕望了。
    她原以為，目標是追上宇飛。
    現在才發現，自己連仰望他背影的資格都快要失去了。
    他走的，是一條她完全無法理解的路。
    就在這片壓抑中。
    柳如煙，忽然笑了。
    她緩緩抬頭，那張美豔的臉上，茫然、震驚、憤怒都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林清雪從未見過的，癲狂的癡迷與灼熱。
    那是一種獵人，發現了世間獨一獵物時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
    柳如煙伸出舌尖，舔了舔紅唇，聲音輕柔，卻帶著令人發寒的偏執。
    “不斬情，不縱情……而是，無情。”
    “飛兒，你給本座的驚喜，可真是越來越大了啊……”
    她笑著，笑得花枝亂顫，眼角沁出淚花。
    那笑聲，讓所有聽到的人，神魂都在顫抖。
    ……
    與此同時。
    走向藏經閣的山路上。
    宇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內心的社畜小人癱在地上，四仰八叉，一副被掏空的樣子。
    “我靠……終於下班了！”
    “累死爹了，今天這班加的，比連續幹七個通宵還累！”
    “又是打架又是演戲，還要應付那個瘋批女上司，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瘋狂吐槽。
    臉上的表情，依舊清冷孤絕。
    隻有他自己知道，剛剛一連串的變故，讓他有多心累。
    特別是最後跟柳如煙的對峙。
    他能感覺到，那個女魔頭的情感，恐怖到了極點。
    要不是係統給力，新到賬的神通【言出法隨】效果拔群，他今天怕是真的要被當場“蓋章認證”，徹底綁定成她的私有物品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禁言術’還真好用。”
    宇飛回味著剛才逼退柳如煙的感覺，心裏給新技能點了個讚。
    “以後誰敢在我耳邊開會，直接讓他閉嘴滾蛋，清淨！”
    至於那個【琉璃心】，他還沒仔細研究，隻感覺晉升到築基期巔峰後，五感變得異常敏銳。
    他能聽到遠處風吹花瓣的聲音，能聞到空氣中不同花朵的香氣。
    最讓他煩躁的是，他能隱約“感知”到一些雜亂的情緒。
    就像一個信號不好的收音機，總在他腦子裏播放各種亂七八糟的噪音。
    幸好，隻要他集中精神，運轉功法，這些噪音就會被屏蔽掉。
    “總算處理完所有麻煩了，這下可以回藏經閣，好好躺平，享受我退休老幹部的生活了。”
    宇飛心裏美滋滋地想著。
    一想到那個安靜到隻有翻書聲的小閣樓，他就覺得渾身舒坦。
    那才是他的應許之地，他的極樂淨土！
    拐過一個彎，藏經閣熟悉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裏。
    宇飛的腳步，輕快了幾分。
    然而，下一秒，他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僵硬。
    隻見通往藏經閣的，原本僻靜的小路上。
    此刻，站滿了人。
    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合歡宗的女弟子。
    她們一個個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這個方向。
    當宇飛的身影出現時。
    整個場麵，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狂熱！
    “是聖子！聖子回來了！”
    “天呐，我看到聖子了！”
    “聖子看我了！他看我了！”
    “噗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了下來。
    然後，就是連片的悶響。
    “噗通！噗通！噗通！”
    小路兩旁，數百名合歡宗女弟子，齊刷刷地朝著宇飛，跪了下去！
    那場麵，無比壯觀。
    她們的神情，不再是之前的輕佻與覬覦，而是混雜著敬畏、崇拜、狂熱的複雜情緒。
    最虔誠的信徒，見到了行走於人間的神明。
    宇飛：“……”
    他內心的社畜小人，剛剛才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這一幕，兩眼一翻，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搞什麽啊！
    下班了！
    已經下班了！
    你們這群人堵在公司門口幹嘛？
    還讓不讓人回家了？
    【叮！】
    【檢測到巨量‘崇拜’、‘敬畏’、‘愛慕’情感能量匯集……】
    【‘謫仙氣場’被動激活，效果增強。】
    【‘情感能量轉化法則’被動運行，正在持續吸收駁雜情感，提純為無屬性靈力……】
    【修為+0.001%……】
    【修為+0.001%……】
    【修為+0.001%……】
    腦海裏，係統的提示音瘋狂刷屏。
    宇飛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狂熱的景象。
    他隻想回到自己安靜的小窩裏，可回家的路，已經被這群狂熱的“粉絲”堵死了。
    他感覺，自己不是下班了。
    而是剛結束一個大型項目發布會，又被拉去參加慶功宴，還是那種不去不行，去了就走不掉的慶功宴。
    宇飛的眉頭，難以察覺地皺了一下。
    煩死了。
    這班，好像……還沒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