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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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元正想說話,寧遠狠狠一瞪。
    前者剛到嘴邊的話直接咽了回去。
    “關胖子,他就交給你了。”
    寧遠開口。
    能夠成為軍師的家夥,說明司馬元有兩把刷子。
    按理說寧遠不應該這麽冷漠,可他確實讓人喜歡不上來。
    關胖子點頭,“好勒,老大放心,我一定帶好他。”
    他將“帶好”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司馬元嘴角一抽,欲哭無淚,這群粗人指不定要怎麽折磨他。
    “能活著就行。”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
    ……
    三天時間眨眼而逝。
    城樓上,丁三炮接過石大膽遞過來的水袋,大口喝上幾口,這才衝寧遠說道:“千夫長,韃子跑了。”
    “我們遠遠觀察韃子之前駐紮的營地,那邊一片狼藉,可一個韃子也沒有。”
    寧遠點頭,“和我想的一樣,上次燒了他們帳篷,放了他們牛羊,他們撤退才是正常的事。”
    丁三炮點頭,“我們現在不用擔心韃子來攻打了。”
    寧遠搖頭,“別太鬆懈,韃子隻是暫時不得已而退走,這個仇他們可不會忘記。”
    眾人點頭。
    寧遠抬頭看向遠方,心中暗道:“李二那邊怎麽一點兒消息沒有。”
    “老大,老大。”
    關胖子在城牆內腳下大喊。
    寧遠扭頭向下看去。
    “雁門關來人了,你快過去看看。”
    關胖子兩隻手比作喇叭模樣。
    寧遠臉色一喜,“蕭世玉答應的人手來了。”
    那天在鐵石堡城門前,蕭世玉親口說的要派兵給他,如今終於到了。
    寧遠讓石大膽站哨,領著丁三炮一行人下樓。
    鐵石堡共有前後兩個城門,後麵的城門又窄又小,隻能容納一輛馬車通過。
    雁門關來人這次就是從後麵城門進來的。
    “人呢,人在哪兒。”
    寧遠臉上帶著笑容,這幾天他可是一直在期待這件事。
    關胖子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朝身後指了指,“都在這兒了。”
    寧遠笑容僵在臉上,眼前有一百來號人,可都是苦役。
    人人瘦得跟皮包骨一樣,衣服也是破破爛爛。
    加上長期在雁門關受士兵欺負,這些人看起來害怕的要命。
    “你就是寧遠吧,人都給你送來了,我們就先走了。”
    一名身穿玄甲的士兵衝寧遠說道。
    寧遠一眼看出他是蕭世玉的親兵。
    關胖子欲要上前理論,寧遠伸手將其攔住,“說了也沒用,沒必要浪費口舌。”
    關胖子氣憤不已,“這不惡心人嗎,送一些苦役過來,他們這樣子如何打仗。”
    寧遠看到苦役們紛紛低頭。
    他伸手拍了拍關胖子,示意他說話把點兒門。
    “好了,既然小將軍把你們交給了我,從現在起,你們就是我寧遠的兵。”
    “都聽清楚了,是兵,不是苦役。”
    “從現在起,你們每個月都按照丁字營的標準發餉,一人一月一兩銀子,軍功另算。”
    寧遠衝眾人大聲說道。
    苦役們聽到銀子時,這才陸陸續續抬頭。
    有人壯著膽子發問,“兵爺,那我們多久能回去?”
    他們被征發到雁門關做苦役,並不是做一輩子,而是有時間限製。
    大部分都是一年。
    正因為如此,眾人在雁門關雖然過得很差,可心裏有個盼頭。
    如今突然變成了兵,大家心裏那個盼頭一下子有些不穩了。
    人心忐忑。
    寧遠眉頭皺起,沒有第一時間回複。
    兵和苦役不同。
    大虞律法,士兵唯有傷殘或是年過五十才能退。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軍功。
    凡是軍功積攢到一定程度,一樣可以選擇退伍回家。
    不過選擇這種情況的士兵很少,幾乎忽略不計。
    原因很簡單,有了那麽多軍功,自身在軍隊中都已經升官了,又或是有了爵位,這時候退伍豈不是太虧。
    “想回家就必須殺韃子,隻有把韃子殺完,我們就可以不用打仗了。”
    “如果北疆守不住,韃子就會南下,到時候去了你們家鄉,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你們回家後手無寸鐵,如何能保護得了家人?”
    寧遠大聲道。
    他試圖用大道理讓這群苦役的心思穩定下來。
    “可當兵就可能會死,我們不想死,咱家裏還有老娘哩。”
    人群中一道聲音響起。
    眾人紛紛點頭,現場一下子嘈雜起來。
    寧遠眉頭皺緊,如果不能讓這些人心甘情願在這裏當兵,就算強行留他們下來,最終可能還是會逃跑。
    逃兵,那是要被追殺的。
    寧遠不希望看到這些人死在自己人手裏。
    “沒錯,他說的對,當兵就有可能會死!”
    寧遠一步跨上旁邊的小土堆,臉上露出笑容聲音很洪亮。
    “可不當兵就不會死了嗎?”
    寧遠話鋒一轉開口反問。
    苦役們麵麵相覷,一時間沒人說話,大家最終又看向寧遠。
    “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在這裏當兵戰死,為的是家國百姓而死,天下人都要感激你,你就是百姓的英雄,幾十上百年後,人們還會記得你,你的子孫後代都會被百姓誇獎,他們提起你這個祖宗,也會十分自豪。”
    “這種死,有何不可呢?”
    寧遠看向眾人。
    “將軍,死了就是死了,沒人會記得我們的,咱村裏當兵的死了,村裏人隻會說他家可憐,沒了男人種地。”
    又有人開口道。
    寧遠麵色驟然一肅,“錯了。”
    “我說會有人記得你們,就會有人記得你們。”
    “別人我寧遠管不著,但隻要是我寧遠的兵,凡是為國為民而死,我都要給他立碑,給他寫入英雄譜,讓天下百姓都看到他的名字,聽到他的故事!”
    寧遠正色道。
    他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襲擊左賢王部大營後回來就想到了的。
    幾個弟兄死了就死了嗎?
    沒人知道他們死在哪裏,為什麽而死?
    這是不對的。
    如果他們的死都沒人知道,那麽他們為什麽而死?
    現場鴉雀無聲。
    關胖子看著寧遠背影,忽然笑了,他認的老大果然不是普通人。
    丁三炮一臉嚴肅,寧遠說的這些話直擊他內心。
    曾幾何時,丁三炮一心想著當兵油子,隻要能夠混日子就行。
    如今看來,自己確實錯了。
    當了兵,就應該扛起這份責任。
    旁邊,司馬元眉頭一皺,“這家夥不簡單啊。”
    “或許我可以為他效命?”
    “隻是不知他願不願意接納我。”